哗啦啦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让人很难不去注意。
澜越轻垂在眼睑上的浓密眼睫微颤了下。
在来中原以前,他也是做了一些功课的,可却在面对她时,不起作用了。
传闻里,中原女子都是十分讲礼节,注重自身名誉和清白的,她倒好,心大到能不管不顾地和他住在一起,甚至毫不顾忌地沐浴了起来。
他是能理解她需要沐浴更衣的,可她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居然可以做到完全不介意男女之间的分别,只隔着个屏风,便清洗了起来。
她把他当什么了?
很快,他听见她出水的声音,衣料摩擦过她的肌肤后发出的细微声响,也被他尽数听得。
她朝他走了过来,而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她要做什么?
澜越不由紧张了一下,呼吸也随之微微顿住。
“小月亮,你是在装睡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晃晃的笑意,似乎是早已看穿了他的伪装。
澜越被戳穿后,也不恼,他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眸。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可由于大小不合适,显得十分宽松,露出一截纤长白皙的脖颈。
血污、泥垢从她的脸上被洗去,她原先莹白温软的脸,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他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做出了评价,“像个人了。”
容缈:“……”
她的眉梢微抬,“尸体和人的区别,难道很大吗?无非一个死了,一个活着而已。”
这种论调新鲜而有趣,令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多驻留了一会儿,“你怎么看出我装睡的?”
“不难。”
容缈指了一下澜越身上的复杂服饰,“不应该把该脱的脱了,该摘的摘了,再睡吗?”
不然,他自己都能当起床闹铃了,半夜翻个身便叮叮当当响的。
澜越:“……”
他有些好笑,又不甚理解,“单是凭此?”
“当然不止。”
她摇了摇头,并不能排除他是因为太累而直接睡着的可能性,“我不能确定,所以,我不是问你了吗?”
澜越:“……”
好一个“问”,直接引蛇出洞了。
见她无动于衷地站在他的边上,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他问:“你不睡?”
她言笑晏晏地看向他,“月亮不睡我不睡。”
澜越闻言,微挑了下眉,他当即开始拆自己身上的首饰,一件件做工精美细致的银饰被他取下,搁在一旁,纤细修长的手指,落在蓝紫色外衣上的盘扣上,却是停住了,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
期间,容缈的视线寸步不离,她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澜越:“……”
现在才问,是不是太晚了?
都看到这里了。
他径直解开盘扣,露出白皙的里衣。
少了华丽繁复的花鸟鱼虫样式的装点后,他外在的攻击性也减弱一分,像是回到了最本真的初生模样。
他开始拆自己的小辫子编发。
容缈看得目不转睛,澜越也懒得制止她,他全当她是对苗疆人的新鲜劲和好奇心上来了,才会有那么细致入微、不肯放过一秒的观察。
容缈发觉澜越没有摘下荷包,问道:“蛊虫不需要取下吗?你要带着它们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