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璟决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与公子就此别过。”
这样的大侠,想必知己亲朋也众多,他的担心显得多余了。
连慎微看着少年的背影走远,扶着身后的石壁站起来,就近找了一个藏身的山洞。
山洞干燥,里面有块勉强算是石床的岩石块。
内力高深之人夜能视物,不过连慎微现在眼前发黑,洞内模糊,羃篱遮着更是什么也看不见,他摘了下来,踉跄几步,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了,狼狈摔在了石床前。
“咳咳……”
青年喉间不住地咳出血,血液中多年的毒素达到平衡后又失衡,远比十年前刚被风恪救出来的时候发作的厉害。
他痛得蜷缩起来,血也失了温度,颈侧、耳后一片冰冷黏腻。连慎微不知道是血还是他身上的冷汗。
要是血的话,那实在是有些浪费。
先前放血的时候,到后期几乎快流不出来,如果那时候流血像现在这么容易,他就不用在手臂上割那么多刀了。
连慎微从怀里掏出一个纤细的竹筒,拔开,倒出几粒平常吃的药丸和一个暗哨。
药丸胡乱混着血咽了几颗,他拿着暗哨,勉强吹了两声。
这暗哨是特制,他是母哨,子哨只有明烛和天南两个人有。
一旦吹响母哨,子哨便会自发无声震动,是为了防止连慎微遭遇险境他二人却找不到这种状况出现。
做完这些后,他就彻底没了力气。
思绪开始浑噩,漫无目的地飘着。耳朵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乎是错觉,他依稀听见了有马蹄声传来。
脸侧有些痒,连慎微却抬不起手去抓。
真是狼狈啊……
很久不曾这么狼狈了。
风恪说过,若非绝境,他不可轻易拔剑,超过三次则性命难保。不过这种痛感,还真是比死了难受。
现在风恪不在他身边,此次拔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如今算得上仇人的只剩下一个,除此之外,还有北夷和厉宁封之事让他颇为挂心。
厉宁封有风恪治疗,就算没有他的血,应该也不会出大岔子。璟决慢慢长大了,也如他所愿,和他渐渐形同陌路。
这次暗杀之后,幕后的人谨慎,大概不会在南巡路上再次出手,只要璟决回到京城,风恪、明烛、天南、明沁、厉宁封,还有景成帝,都会护他周全。
每每想起来,魏立的葬礼是应璟决亲自主持、看着入葬的,他就心中发堵。
离开之前,他已经交代了天南,找个下雨天把魏立的坟掘了去。现在那老匹夫的弟子们,怕是在坟前哭骂吧……
他觉得高兴,呛着笑咳了两声。
少年时从未想到,如今他也有一天,会因为这种事而
感到畅快,那些因为他的仇恨而无辜被牵连的人,他竟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甚至有时候,他觉得还不够。
浮渡山庄血流成河的那一晚他永远都记得,也记得他是如何一捧捧土把山庄的人埋进棺材。
不知道阿爹阿娘和姐姐看见他如今卑劣阴暗、满手血腥的模样,会不会失望。
想来是要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