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璐之迟疑着:“你一个人可以吗?”孟书?温点头?:“别担心,没什?么大事,我一会就来。”目送他们离开后,孟书?温收拾好桌面,走出教室,在三班门口停下。透过玻璃,她看见最后排的少年低着眸,持笔写着什?么东西?,似乎没有要去吃饭的意思。教室里有个正和别人聊天的女同学看见她,走出来问她是不是找人,有什?么事。孟书?温犹豫了一下:“能麻烦你帮我把岑放叫出来吗?”女同学愣了愣,有点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我不是很想和他说话。反正现在教室里没几个人,你要不直接进去叫他?”“好,那谢谢你了。”孟书?温深吸了口气,走进三班教室,朝有些印象的同学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打?了招呼。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此起彼伏,那个少年却始终没什?么反应,也没有抬头?看进来的人是谁,专注眼下的事情,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因为从来不会有人主动找他,也没人和他有关。直到淡蓝色的身影在桌前停下。孟书?温努力?忽略周围投来的好奇目光,低声?喊他的名字:“岑放。”持笔的手猛然顿住。岑放迟缓地抬起眼,对上少女的视线。她……怎么来了?心跳频率一瞬间紊乱,呼吸起伏变得明?显,不过没人发觉。他感觉自己身体一瞬间僵硬,浑身不自在,无?措地放下笔,又假装很忙地低下眼,翻了一页练习册,抿唇没说话。又是这?副平淡又木讷的模样,孟书?温已经习惯。她弯起唇角,轻声?问他:“你中午想和我一起吃饭吗?”听见她的话,岑放努力?平静地做了一场深呼吸运动。他垂着眼,似乎思考了会,哑声?问:“现在吗?”“现在。”于是好像生怕她反悔,他飞快直起身,看着她答:“想。”涩雾上小学的时?候,孟书温曾无意中发现负责安保的大?爷在保安亭养了一只小狗崽。那大?概是?一只小土狗串串,黑白相间的花色,甚至算不上很好看。但常常乖顺地?坐着,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它很小一只,四只小短腿还不太稳,走路总是?摔跤,再哼哼唧唧地爬起来。孟书温以前很想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小狗,只是?孟父孟母工作太忙,她又要上学,没人有时?间照看。养小狗就要对小狗负责,于是?这个?愿望便随着时?间逐渐黯淡。直到这只小狗出现,让她每天上学有了盼头。甚至有时?候她还会特意提前几分钟到,为了喂它悄悄带上学的火腿肠。久而久之,小狗认得她了,远远看见她的影子便会撒丫子跑来,就连保安大?爷都笑称她是?“小主人”。后来某一天下课,孟书温看见有几个?淘气的男生正往小狗身?上扔石子,丢垃圾,甚至故意将它踹倒,再嬉皮笑脸地?看着它爬起来,如此往复。孟书温怒火攻心,第?一步是?凶狠地?将他们驱赶,第?二步便是?化身?小狗的骑士,只要下课便会第?一时?间跑到保安亭,上课打预备铃后再依依不舍地?回去上课。后来大?爷生了病,被儿子接回家养老,小狗也没来得及和她告别,便也从此在她的视野中消失。现在,孟书温忽然觉得,岑放特别像那只小狗。初次见面,她原本只是?想简单帮帮他。后来又无意中看到他被人羞辱,良心使?她无法坐视不管,又再次出了头。在此之前,孟书温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富有正义感,这么愿意为别人出头,哪怕后果是?很长一段时?间收到来源不明的警告信,也觉得无所谓。再到现在,为了不让刘成新等人见缝插针地?伤害他,孟书温开始和岑放一起吃饭,放学以后也要和他同走一段路再分别。她仿佛再一次化身?保护小狗不受别人欺负的英勇骑士,警觉地?提防着敌人,在脑海中制定完美无缺的保护方案。她甚至想让别人知道?,岑放身?边有她,不再是?孤身?一人。这样即便别人不愿意和岑放交朋友,也不至于再像往常一样欺负他,无视他,将他视作异类。这个?计划起初只打算施行一段时?间。毕竟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也有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而刘成新几个?人就算再刺头,也不至于成天盯着他们的动向?,随时?寻找可乘之机。最重要的是?,岑放毕竟和她的朋友们不怎么熟。再加上他沉默寡言,只肯和她一个?人说话,平时?吃饭带上他,或是?放学时?和朋友们一起下楼聊天,多多少少有些不太方便。就连向?来外向?的林璐之都因为顾及他收敛不少。在学校广播响起,通报批评刘成新等人因为聚众在校内吸烟被停课半个?月的时?候,孟书温决定将计划暂时?叫停。放学铃响后,孟书温让林璐之和蒋云云先走,自己收拾好书包出来,看见岑放已经在班级门口等她。来来往往的同学经过,他身?姿颀长笔直,漆黑的眼睛只看着她的方向?,目不转睛。看见她的那一刻,岑放眸子微闪,小幅度地?扬起嘴角,虽然表情?还是?没什?么明显的波动起伏,但明显一下子开心起来。一瞬间,孟书温挣扎地?陷入矛盾心理腾讯裙四贰二咡五救意四柒,早已打好无数次腹稿的话变得无比艰涩,忽然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说出那些话,会不会有些伤人,有点残忍?可是?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总不能因为他而随意更改,更何况朋友们聊天都会因为多一个?人的存在不方便,她不能这么自私。但是?……真的不忍心讲出来。大?概是?因为心事重重,孟书温一路上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紧抿着唇,一句话都没说。她其?实没有刻意去忽视岑放的存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所以也没察觉,岑放曾侧目看了她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没精打采地?垂下眼。直到在自习室门口,即将像往常一样和他告别的时?候,孟书温才察觉出他情?绪的反常。以前和她一起走的时?候虽然不会明显表露出开心,但也不会像此时?此刻一样,恹恹地?低着头,显得整个?人低落又可怜。孟书温不自觉停下脚步:“你怎么了,今天不开心吗?”岑放也跟着她停下,耷拉着薄薄的眼皮,没吭声。果然,心情?不太好的表现。莫名的,孟书温开始仔细斟酌起措辞,生怕某个?字火上浇油:“你要不要和我?说说,为什?么不开心,我?可以安慰你一下。”等了好一会。岑放才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低声试探地?问道?:“我?做错什?么了吗?”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孟书温愣了愣:“没有啊。”“你一路上都没有理我?。”“我?在想别的事情?。”她说,“没有故意冷落你。”孟书温彻底无奈,她没想到岑放竟然这么脆弱……又敏感,还很别扭。清风徐徐吹来,树影绰绰。路灯昏黄的光线撒下来,温暖明亮,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岑放。”孟书温放低声音,打定主意,忽然有点不敢看他,于是?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嗯。”“刘成新今天被通报停课半个?月,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她停了停,有些底气不足,但还是?继续说,“从明天开始,我?们就恢复到之前的模式,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吧。你不用再每天等我?吃饭,也不用再和我?一起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