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三家人她觉得有些棘手。
一家是父亲初当兵时的老连长家,老连长抗美援朝时牺牲了,因为当年对新兵孔父多有照顾,孔父和几个同连的战友就会给老连长家补贴一些,老连长家在东北山里,当年孔父的军大衣就是送给了老连长的父亲。
时至今日,老连长的儿女也都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了,但两家依旧没有断了往来。
孔庆霏初时没注意这家人,制式地给老连长家寄去了粮票和钱,老连长家人是真实在,给邮寄回来一麻袋的毛皮,有六张兔子皮、两张狐狸皮,还有一张狼皮。
回信中说现在山都是公家的,不让打猎了,这些皮子都是早年攒下的,送给她当陪嫁。
收到回礼,孔庆霏有些无措,这袋子皮毛可比她邮寄过去的钱和票值钱。
翻了翻孔庆霏的记忆,才想起往年孔家吃的木耳和干蘑菇,就是这家人邮寄的,每次一麻袋,一年都吃不了。
想到这,这礼就不能随便回了,若没个明目,对方还得再给回礼,这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把这家的信件都翻了一遍,孔庆霏才找到个由头,又以老爷子六十六大寿的名义,送了两匹布和一些海干货。
等再过半个月,她再打着给长辈送年礼的幌子,还能再送些。
第二家是孔父的战友家,他和孔父一起出任务时牺牲了,家在山西,骨灰还是孔父帮送回去的。
这人是家中老大,上有爷奶和父母,下有一堆的弟妹,自己还有三个儿子。
那里土地干旱贫瘠,每年的收成还不多,靠着他的工资和借债,一家人在困难时期才得以保全。
从孔父和其父的书信之中,孔庆霏也算对他家情况比较了解,一个字穷,一个词穷苦。
对他们家的资助,孔父一直没有间断过,就是这样也只是杯水车薪,毕竟他资助的那些钱粮,根本无法供给这样一大家子人。
这次因为信是孔庆霏写的,所以回信的人就变成了孔父战友的大儿子,一个只比孔庆霏大两岁,却已经有了两儿一女的青年。
从回信中修改了数次的日期看,就知道这封信对方犹豫了多久才下定决心寄过来,信中透着小心翼翼和羞愧,但还是说了要向孔庆霏借钱和粮票的事。
让孔庆霏叹气的是,对方下了这么大决心,也才要借10块钱和50斤粗粮而已。
孔庆霏看完信,直接就请了一会儿假,去邮局回信。
用的快包挂号信,当场就装了100元钱,200斤粗粮,50斤细粮的粮票,还有20张工业卷。
看得邮局窗口办事员同志眼睛都瞪圆了,后来犹豫了再三,终于在孔庆霏离开前,还是开口叫住她,想和她换或者买工业卷,他这马上就要结婚,就是差些工业卷,看到孔庆霏一下子就拿出来20张工业卷,眼睛能不直吗?
孔庆霏本着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而且这个邮局距离她单位最近,说不得以后还有她求人家的时候。
干脆就用了两天,帮这位邮局的张同志把差的都凑够了,喜得这位张同志不行,知道孔庆霏收集邮票,送了她两版他以前存下来的&lso;全国山河一片红&rso;,也算是意外之喜。
和前两家想比,这最后一家就耐人寻味了,这人是父亲转业前手下的兵。
在孔庆霏的记忆里,他还来过她家一次,据说当时他就是回乡结婚的,那时候孔庆霏也才八岁。
这人个子不高,看起来干瘦却非常结实,不太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