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我牵着脚踏车沿着半岛往东走,继续换而不舍地试图从日落后所见所闻的每一件事理出头绪。
在欧森与我遭受猴群攻击之前,我一直试着找出这些猴子与众不同的地方;现在让我再度回到原先的谜题。这些猴子大胆、处心积虑和一般害羞、头脑简单的恒河猴大不相同。最明显的差异是,它们的脾气火爆并且生性凶猛。但是暴力倾向并非区分这两种猴子的主要特质;那只是结果,不是原因。我看出两者最重大的差异,但是我无法解释也不愿意多往那个角度去想。
浓浓的白雾依然凝结在四周,但是已有渐渐泛光的趋势。混沌之中,模模糊糊的灯光隐约乍现,是海边的建筑物和街灯的亮光。
看到文明的灯火,欧森喜出望外地发出一声低吟‐‐也可能是松了一口气的缘故,虽然置身市区并不意味着比较安全。
当我们完全脱离南湾角,来到埃姆巴卡德罗大道时,我停下脚步,将塞在夹克口袋的帽子取出,我戴上帽子,扯一扯帽檐,又到了象人整理仪容的时间。
欧森偷偷抬头看着我,歪着头露出很关切的表情,然后嗔了一声,像是表达他的许可似的。毕竟,它是象人的狗,它自我形象的一部份有赖于我举止和仪容的端庄。
街灯的照明使得能见度骤然提高到一百英尺左右,浓雾就像古老死海的幽灵海浪般汹涌澎湃地涌入大街小巷;泛着金黄色的灯光从一颗小水滴传递到下一颗小水滴。
就算猴群想继续跟踪我们,它们也无法正大光明地出没,而且必须保持较远的距离,才不会被轻易发现。就像爱伦坡(poe)的《太平间谋杀案》(&ldo;theurderstherueue&rdo;)里的角色一样,它们只能蹑手蹑脚地潜伏在公园、没有灯光的小巷、阳台、围墙和屋顶。
夜已深,此刻的街道上没有行人,也没有行驶的车辆。整座城市看起来形同废墟。
我整个人笼罩在一种不安的预感里,眼前空荡荡的街道,犹如预示一场恐怖的浩劫即将在不久的未来降临月光湾。我们的小城市严
然正为扮演幽灵城做彩排。
我骑上单车,沿着埃姆巴卡德罗大道北驶。那位到广播电台透过萨莎与我联系的人,此刻正在他停泊在玛莉娜码头的游艇里等候我的到来。
当我踩着脚踏车驶过荒凉的街道时,我的思维不由自主地再度回到新世纪怪猴的主题上。我确定我已经找出恒河猴和这些夜里出没的怪猴间的差异,但是我极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是似乎没有别的解释,这些猴子的智商远远超过普通的猴子。
比普通的猴子聪明很多,简直聪明绝顶。
它们明白巴比拿照相机的动机,所以把照相机偷走,连他的新相机它们也不放过。
它们能从安演拉工作室的三十个洋娃娃中认出我的脸,然后用那个洋娃娃来吓唬我。事后,它们甚至懂得放火掩饰谋杀案。
卫文堡的大人物们想必在从事某种细菌战的研究,但是这依然无法解释他们实验室里的猴子为什么比一般的猴子聪明。
到底要多聪明才算&ldo;绝顶聪明&rdo;?它们或许还没有聪明到可以赢得机智猜谜游戏!或许没有聪明到可以教授大专程度的诗学课程。
成为成功的广播电台经理人、侦测世界各地的冲浪情报或撰写纽约时报的畅销书,但是它们的聪明或许足以令它们成为人类有史以来最危险、最难以控制的有害动物。想想看,以老鼠快速繁殖的能力,假如它们有人类一半聪明,又知道如何避开捕鼠器和老鼠药的话,会对人类造成多大的灾害。
这些怪猴真的是实验室的逃兵吗?是因为它们太聪明抓不到才任它们四处游荡吗?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它们当初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聪明呢?它们到底想要什么?它们到底有什么阴谋?为什么不发动大举的捕捉行动追踪包围它们,然后把它们统统关回较坚固的笼子里,让它们没有机会再逃脱呢?
难道它们只是卫文堡某些阴谋人土操纵的工具?就像警察单位训练的警犬。或像海军用来侦测敌人潜水艇的海豚,据谣传,它们甚至被用来携带附磁铁的炸药到敌舰的船身上安置。
成千上百的疑问在我的脑海里翻云覆雨。每一个都同样疯狂。
端看答案为何,让这些怪猴智商提升的过程可能极为惊世骇俗。
想到它们的残暴以及与生俱来的敌意,不禁令人对人类文明可能会遭遇的浩劫忧心如焚。
安演技预测的世界末日或许并非无稽之谈,假如我知道真相的话,假如有那么一天,我的评估或许比她更悲观。只可惜,末日先找上了安琪拉。
我的直觉是怪猴只是整个故事的一部份。它们只是史诗的一个章节,不是史诗的全部。还有更多骇人听闻的事正待发掘。
跟卫文堡的机密计划相比,从潘朵拉的盒子里倾巢而出的所有侵蚀人性的罪恶‐‐战争、虫灾、疾病、饥荒、洪水‐‐或许都只是小巫见大巫。
火速赶往玛莉娜码头的路上,我不小心骑得太快,害得欧森无法跟上我的速度。我看见它使尽全力向前奔跑,耳朵上下拍打,气喘如牛,但还是节节落后。
坦白说,我猛踩脚踏车的真正原因,并不是为了尽快赶往玛莉娜码头,而是潜意识地想奋力跑在这波恐怖的浪潮前面。然而,不论我再怎么奋力踩踏板,我永远逃不过,除了我的狗之外,我什么也跑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