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弋和小柯松了口气。
医生走后穆千珩站在窗口隔着玻璃看了会儿宋槿书,然后去洗手间洗脸。
镜子里的男人邋遢得不像样,他身上的白衬衣都是皱巴巴的,他掬一捧冷水,手停在那里,水从指缝慢慢溢下去,他闭上眼,手捂住了脸。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宋槿书。
他向着他跑过来,叫船长,临城二中的校服宽大,在他身上松松垮垮,被风吹得鼓起,他的身形那样单薄,那时候他还是短发。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血果决的人,做过的事情无论对错不会后悔,但现在,他很后悔。
他也会毫无意义地设想,如果一切都能回到最初,多好。
那时候他和他在阳光很好的午后喂船长,那些日子不会再有了,他这一辈子,所有的好运气都已经在那时耗尽了。
……
午后,宋槿书终于又醒来一回,但时间短暂,就一两分钟时间,他再度陷入昏睡。
但是医生放松了许多,宣布他已经脱离危险,并将他转入了普通病房。
穆千珩和许弋还有小柯三人已经熬了一夜,单人病房有陪护床,小柯在上面睡觉,许弋则在沙发上睡,穆千珩坐在病床边,继续盯着宋槿书输液。
输液一直持续到五点多,护士将针拔了,许弋和小柯回去洗澡换衣服什么的,这么一天一夜下来,都有些忍受不了自己的邋遢。
穆千珩容忍度很高,继续守在床边,病房安静下来,他攥着宋槿书的手慢慢贴在脸颊。
明明是夏天,他的手却冷得厉害,他于是捂得更紧,又慢慢地亲吻他的手指。
宋槿书在这时慢慢睁眼。
他眼神涣散,神志恍惚,唇动了动,但气短得厉害,没发出声音。
穆千珩还攥着他的手,静静看着他。
他觉得他应该放开,应该出去找个护士或者医生来看他,宋槿书一定不想见到他,他都知道的。
但是他有些僵硬,他不想放开。
宋槿书气若游丝出了声:“千……珩?”
穆千珩攥紧掌心里冰凉的手,喉咙里像是塞了东西,想应他一声,却说不出话来。
宋槿书眼神还是迷蒙的,又呢喃:“……我在……做梦?”
穆千珩没出声,宋槿书虚虚喘口气,“我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