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馨对外头等着的方英笑了笑,方英知道今天朱承治脾气还好了。带着人鱼贯而入。
在偏殿里一番折腾,出来清清爽爽,就开始张罗着给他穿衣,今个的衮冕服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厉害。两个宫女左右把上衣给架起来,宝馨给他穿好了素纱中单,外头玄表朱里的衮服旋即披在他肩头,两手抓紧袖子往宽大的袖筒里抻,手掌抻出来,不停的轻轻拍打,好叫里外衣裳都服帖。
忙活到一身都穿齐全了,宝馨在内的宫女们,都累出了汗。
皇帝衮服是十二章,皇太子九章。玄衣九章,龙在肩,山在背,火、华虫、宗彝在袖。腰下绶带玉组交叠。人还没戴冕冠,却已经是威严气象。
朱承治站在等人高的铜镜面前,打量镜子里的自己,手指揩拭过衣领,他回过身,“宝姐姐。”
宝馨应答了声,两边太监侍奉他坐下,她亲自取来冕冠给他戴上。他伸手扶住冕冠,衮服袍袖宽大,他抬手,袍袖就如同波浪一样翻叠下来。
将青玉充耳整好,金簪整个从冠帽上的眼儿里穿过去固定好。朱紘缨在下颌上打个结,浑身上下料理完毕,站在那儿,和换了个人似得。
朱承治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看过来。
宝馨眨眼,“今个外头冷,殿下小心。”
朱承治有点失望,“你就没别的话?”
宝馨知道朱承治想要听点别的,可别的,当着这么多人的眼睛,还真不一定说的出来。
“殿下想听甚么,回来奴婢只管和殿下说。”她插袖站那儿,嘴里说着的话和哄孩子似得,听的朱承治眉毛一挑老高。
“你今个在哪儿?”
这话问的奇怪,宝馨还是答,“除了慈庆宫,哪儿都不去。”哪儿都不去,哪儿也去不成。
朱承治两眼眨了眨,乌黑的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外头时辰不等人,说是到了那个时候典礼才会开始,但必须要早早到。朱承治伸手过去掐了一把她的手心,而后和个没事人一样大步走出去。
册封太子,举国同庆。照着惯例还要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的喜事,宫里的人不管是谁,都不准哭丧个脸。
慈庆宫内也已经忙了起来,朱承治一走,这座宫殿就从沉睡里头苏醒了过来似得,宫女太监们应着鼓点儿似得忙活起来。人人脸上都是欢腾劲。
册封太子的典礼就在寒风中开始了,宣和帝身子弱,不能坚持太久,他虚弱的靠坐在龙椅上,礼仪官宣读过册封太子的诏书,太子印宝等物接过。
礼乐大起,建极殿内,群臣拜贺宣和帝。朱承治就坐在龙椅一旁放置的位置上。父子俩头一回坐的这么近,宣和帝今个是强撑的,撑不过这种冗长的仪式,待群臣山呼万岁三跪九叩之后,便有些受不住,到侧殿趁着换衣的功夫,嘴里含着一片高丽参片续元气。
如此典礼才进行下去。
一直到夜间,朱承治才回来,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搀扶着他,他浓眉微蹙,眉尖鼓起个疙瘩。方英在后头,一声叠一声的“小心点,都小心点。”
宝馨出来就见着朱承治这半醉的模样,头上的冕冠的毓珠随着脚步晃动,脚下也走的虚虚浮浮,怎么也踏不到实地上。
一行人马上把他给迎入了殿宇内,殿宇里头点着浓厚的熏香,混着暖气铺面而来。朱承治双颊在外面被冷风给冻僵了,又被殿内的暖意一吹,冰火两重天的,紧接着双颊就火烧火燎起来。
方英一面招呼宫女太监把朱承治给安置到炕床上,一面抽空和宝馨说话,“今个皇爷宴请群臣,中途叫咱们太子爷主场,可不就多喝点酒?”
宝馨哦了一声,眼角余光瞧着朱承治在炕床上像个被翻过来的乌龟王八似得,躺那儿不动弹。
“那些个大人怎么灌太子的酒。”宝馨跟着气愤,“要是喝出个好歹算谁的。”
“那倒是不会,管酒水的是个机灵的,怎么着也不能叫太子爷在人前出丑不是?”
两人说了两句,朱承治躺床上叫人了,宫女把他头上的冕冠给去了,他睁开眼睛瞧着伺候他的不是宝馨,顿时喊了起来。
喝了酒的人不好招惹,酒气壮人胆,何况他没喝酒时候的胆子也不小。宝馨过去,给他解腰带,今个他腰上杂七杂八的系了一大堆的东西,宝馨弯腰给他一样样解开,腰上系这些玩意儿,站着的时候觉着好看,但躺下只觉得硌。
大带玉佩等物一样样解下来,叫宫女放入锦盒里头收起来,才把东西收拾完,朱承治一口扣住她手腕,迫使她趴到自个胸膛上。
原本紧闭的眼眸半睁,他嘴角弯起来,露出个略带痞气的笑。
“太子,奴婢伺候太子脱衣裳。”
“脱衣裳,”朱承治黝黑的眼睛眨了眨,太子两个字从耳朵洞里给过了,只听得见脱衣裳三个字。
他笑的不怀好意,“一起睡觉吗?”
宝馨蹭的一下撑起身子,上下打量朱承治,他身上有股幽幽的淡香,仔细闻,才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酒味儿。
还说醉了呢,分明就是装醉。
她抬手就要挣开之他的桎梏,朱承治哪里能让?腕子翻转,稍稍使劲,就把人扯得一个扑娄,他翻转过身,结结实实的把她压在身下。
宝馨下意识伸手推他肩膀,身上的人和座小山似得,任凭她如何使劲,就是不动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