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绍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仿佛像是松了口气。
所以,当年镖局遭遇的连番祸事,都是鲁王所为,而与太子殿下无关。
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一行人自是不会久留,立即启程回京。
太子府书房内,赵赟猛地合上手中密函,冷笑道:&ldo;赵甫那厮竟在打兵权的主意,想要将他的人安插入兵部,也要看孤答不答应!&rdo;
他手下的幕僚纷纷建言,应该如何堵死鲁王欲插手兵部的路,你一言我一语,各有各的看法,讨论得好不热闹。
赵赟始终一言不发地任由他们各抒己见,眸色幽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到有下属前来通禀,说是侍卫副统领程绍禟与侍卫万平求见,他才唤了声&ldo;传&rdo;。
幕僚们见状,遂纷纷起身告退离开。
程绍禟与万平进来的时候,屋里便只得赵赟一人。
二人朝着上首的他行礼问安,程绍禟单膝跪在地上,沉声道:&ldo;属下前来复命。&rdo;
&ldo;差事可办好了?&rdo;赵赟轻抚着手上的指环,嗓音淡淡的,却是让人听不出半分起伏。
程绍禟张了张嘴,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却是老半晌说不出来话。
他身旁的万平见状便急了,生怕他触怒赵赟,连忙大声回答:&ldo;幸不辱命!&rdo;
赵赟的视线却是紧紧锁着程绍禟,眸光锐利,似是不打算放过他脸上每一分表情:&ldo;程统领的说法呢?任务可完成了?可有留下哪怕一个活口?&rdo;
程绍禟深深地吸了口气,哑声重复道:&ldo;幸不辱命!&rdo;
赵赟定定地望着他良久,终于,嘴角弯了弯,满意地道:&ldo;很好,孤总算是没有看错人!好了,你们也奔波了这些日子,回去歇息几日再回来当差吧!&rdo;
&ldo;多谢殿下!&rdo;程、万二人异口同声地谢过了他的恩典,这才告退离府。
而万平,自然便将此回出任务的祥情原原本本地向褚良回禀了。
褚良听罢长长地叹了口气:&ldo;我知道了,也是在预料当中,此番辛苦你了,你办得很漂亮,回去好生歇息几日再回来吧!&rdo;
万平应了声是,想了想,终是不放心地道:&ldo;程统领那日虽然没有再说什么,只我却觉得他未必会将我说的那番话听入心里。若是如此,他总有一日会自己把自己拖累死。&rdo;
褚良揉了揉额角:&ldo;一个人的性子岂是会说变就变,他这么多年来的认知已经根深蒂固,又怎会被你三言两语便改变。此刻他只是受些打击,心里怕是乱得很,只能待他慢慢想明白了。&rdo;
妇人之仁用在当差上自然不好,但是在兄弟相交上却是再让人放心不过的,或许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不遗余力地帮他之故吧!
程绍禟一路沉默地回到家中,推门而入却觉屋里静悄悄的,不知为何心口一紧,连忙加快脚步四处寻找。院子、堂屋、灶房、东厢等处均被他寻过,可却始终不见妻儿的身影。
他的脸色开始发白,紧握成拳头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着。
曾经死在他手上之人的面容一个又一个地在他脑海中闪现,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ldo;小、小玉!&rdo;他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与害怕。
&ldo;叫这般大声做什么呢?&rdo;女子含着娇嗔的话响起来时,他呼吸一窒,猛地回过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终于忍不住大步上前,用力把她拥入怀中。
&ldo;你……&rdo;凌玉被他这罕见的热情吓了一跳,腰间被那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搂着,勒得她险些透不出气来,再一看到杨素问掩着嘴偷笑的模样,又低头一瞧,便对上了小石头咬着手指头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的神情。
&ldo;你做什么呢?快放开我!&rdo;看着杨素问体贴地抱起小石头快步进了屋,她红着脸在把自己越抱越紧的男人后背在拍了一记,有几分羞恼地道。
感受着怀里熟悉的软玉温香,程绍禟一时紧悬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心跳渐渐平复,察觉她的挣扎,终于缓缓地松开了她。
&ldo;你做什么呢?让素问瞧见了多不好,她必定会籍此机会取笑我了。&rdo;凌玉俏脸泛着红,不自在地嗔道。
这人就是块木头,从来在人前都是再端方正经不过的,似今日这般真真切切是头一回,让她意外极了,却又掩饰不住心里那点欢喜。
程绍禟定定地盯着她,看着眼前的这张泛着桃花的熟悉俏脸,似嗔似喜似恼,一时有几分茫然,却又隐隐松了口气。
太好了太好了,她还在,她还在……
&ldo;你去哪里了?&rdo;半晌,他才哑着嗓子轻声问。
&ldo;与素问到隔离王大婶家里去了,还能去哪?&rdo;凌玉没好气地道,顿了顿,又奇怪地问,&ldo;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这般难看?可是这回差事办得不顺利?&rdo;
&ldo;我没事,日头大,咱们回屋吧!&rdo;程绍禟摇摇头,牵着她的手便往屋里走。
凌玉本是打算继续追问的,可左手被包入那温厚带着茧子的大掌时,不知为何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不料对方却把她抓得更紧。
有古怪……实在是太古怪了。
这晚,她对着铜镜抹着玉容膏,想到今日程绍禟一连串不同寻常的举动,心里纳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