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那么高,她在外面,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他翻上围墙,很潇洒地跳下去,听到她惊呼一声:“好厉害!”
他心里有些得意,却装出一副漫不经心:“这算什么。”
她却又说:“咱们还是走吧……被人看到怎么办?”
“走的话,你那些小虫子就要饿死了。”他不耐烦说,“看着点,有人来了快点喊我。”
她乖乖应了,握着拳头紧张兮兮地看他。
院子里的桑树枝繁叶茂,层层叠叠,日光像是碎金,映得叶羽如同翡翠,他抬起手,轻而易举地摘下,半回过头,看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忍不住笑,摘了半天,担心不够,又要去摘,就听到她在外面尖着嗓子喊:“二哥,快出来!”
他想也没想,抱着叶子就向外跑,翻出来时跃到她面前,她傻傻地张着嘴,被他抓住手,两个人飞快地向前跑。天空蓝得像是棉花糖,落下影子,又像是打翻了的牛奶,她再也跑不动,坐在马路沿上大口喘气。
他弯着腰,替她把膝盖上沾着的灰尘拍了,又问她:“刚刚来人了?”
她说:“我也不知道……我好像看到窗户边站了个人。”
他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敲了她一下:“谎报军情。”
她哼哼唧唧,看到他手里拿一捧翠绿的叶子,又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谢谢二哥,二哥你真好。”
“好个屁。”他说,“再有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儿,别来找我。”
她眨眨眼:“你别生气嘛,我请你吃冰淇淋。”
“这可是你说的。”
她点了头,他就拉着她去买冰淇淋。
新开的店,装修得富丽堂皇,她站在雪柜前指点江山,要了三个球,一个薄荷巧克力,一个焦糖曲奇,还有一个芒果的,他只要了个原味奶油甜筒,她还纳闷:“你怎么就吃这个呀?”
他怜悯地摸摸她的脑袋:“你多吃点。”
结账时她才知道这家店这样贵,一个球就顶别处三个。若是平时,自然有他大方买单,可他把空空的钱夹展示给她看:“我把钱都拿来买桑叶了。”
“骗人!”
“没骗你。”他爱莫能助,“不给钱那不真成偷了?刚刚你喊的吓了我一跳,我手抖,把钱全扔在树下了。”
她总算知道靠不住他,哭丧着脸付账。
她是个小馋嘴,母亲怕她放学偷吃零食,零用钱方面一向管得很严苛,她偷偷摸摸攒下的钱,一夕之间付之东流,站在那里,眼眶红红,几乎要哭了。
他问她:“怎么这么伤心?”
“这些钱,是人家攒下来给你买生日礼物的!”她终于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现在,全都没有了!”
她哭得这样伤心,他连忙蹲下身去:“明天我替你把钱补上不就行了——况且,我哪里用得着那么贵重的礼物?”
哄了半天,她总算破涕为笑,他要替她擤鼻涕,她却又不好意思起来,一歪头躲开了:“我是大姑娘了,我自己来。”
他就嘲笑她说:“确实是大姑娘了,不然也不能一口气吃三个冰淇淋球。”
他总有办法,几句话就把她气得跳脚,追着他要打。
那条路来来往往,他在前面,回着头看她,她追着他,实在追不上,哭丧着脸说:“邰鸣东,你别跑了!”
不知是哪传来的钢琴声,飘飘荡荡,像是碎了的冰,清凌凌地被风吹着。雨渐渐停了,又或者没有,只是同钢琴声融在了一处,世界是一方小小的扁舟,音符四处碰撞,发出玉一样的响动,忽而远了,似是有一只蝴蝶,上下翻飞着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