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意味着,即使是你,有着那种特殊的说服技巧,想要获得它恐怕也很困难。”福尔摩斯说道。
“除非做好心理准备,接上一脸的子弹。另一顶原版的三蛇王冠在亚马逊丛林深处的一座神庙中,但具体位置一直不为人所知。而且,据说那顶王冠已经失效了。几个世纪都无人使用,它的力量渐渐消散了,到如今,它比一个漂亮的小装饰品好不了多少。至于第三顶,它在一家波斯人的博物馆里,锁在地下室中。它难以入手倒不是因为安保系统,尽管那确实有,但更主要的还是因为,它被深埋在几千个类似的文物之中,它们都摆在毫无区别的包装箱内,没有归档,也没有任何标记可以让人区分。要将它从一片混乱之中翻出来,可能得花上几个月,甚至几年。因此,我自己做一个三蛇王冠,似乎就成了最明智的选择。”
“堪称壮举。”
“这需要搜集大量魔力较弱的物品,将它们可怕的能量提取出来,然后转化到另一个暂时失效的铜质管状聚合体中。实际操作时远没有说起来这么轻巧,但我喜欢挑战。”
“你去年在海外到处旅行,为的就是搜集这些物品。”
莫里亚蒂点了点头。“我将全世界扫荡了一遍,花了几个月的时间。非常累,但也是一场给人以启迪的体验。正如老话所说,旅行开阔了我的思维,虽然它让钱包瘦身不少。”
“幸运的是,那不是你的钱包,是公孙寿的。”
“而且很鼓,几乎感觉不到钱少了。”
“那你也是在海外找到你身边这名类蛇伙伴的?他潜伏在被沙漠半湮没的某个远古城市遗址里?还是说,或许他是某个贝都因人旅行商队的囚犯,被带到市场上作为畸形人展示,以换取一点点硬币?”
“哦不,福尔摩斯先生。我的这位朋友是本地人。甚至可以说,比任何一名伦敦人都更属于此地。”
那个蛇人似乎凭直觉意识到自己是这场交谈的话题。他发出轻轻的嘶嘶声,左右摇摆,视线依然没有从莫里亚蒂身上移开。在他那双珠子般椭圆形的双眼之中,流露出了崇拜之情,但在更深处,却有些别的情感,我认为是怨恨。他运气不好,受困于三蛇王冠,而他自己并不喜欢这一点。
“你是在说,”我说,“他就是从这座城市里来的?”
“没错。”
“好吧,那他住哪儿?要是他一直都在这儿,那他要怎么才能在这么长时间里,不被人看见,不被人注意?他是居住在下水道里吗?是这样吧?还是说,在那些下水道刚挖掘建成之时,他就已经住在我们脚下了?”
“不,他的家在更深的地方,深到巴泽尔杰特先生的工程师们在挖掘地道时,也绝不会碰到他。在这项伟大的市政工程实施之前,他和他的族人就已经在这里了。在这座首都里,有些地方是它的任何居民都一无所知的。自久远得无法追忆之时起,就有比人类古老许多的文明,秘密地与我们的文明共存,不为我们所知。”
“这么说来,你的这个蛇人,也不是什么罕见的珍稀生物,”福尔摩斯说道,“还有更多同类。”
“很多,很多,”莫里亚蒂说着,将一只手放在三蛇王冠上,“不如就让我把他们中的更多人介绍给你看看?”
他的眉头皱起,这王冠则开始放射出柔和的绿色光芒。与此同时,它传出低沉的阵阵嗡鸣,但我得仔细听,才能勉强听见。这声音像是渗透进了我的颅骨,沿着骨缝不断反弹。这种感觉多少有点像牙医在臼齿上钻孔,发出的声音也没让人能舒服多少。
从环绕着我们的黑暗中,出现了更多蛇人。他们偷偷摸摸地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或是从天花板上慢慢降下身子,然后优雅地落到地上,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有两个是从壁龛中滑下来的,他们躺在那儿,隐匿在横卧的死者身后,等待着。
这些类人生物总数约有二十个,尽管他们都有蛇类的特征,但其中有些像蛇的部分要远远多于同伴。有几个则几乎可以冒充普通人,只除了他们的眼睛,它们很圆,极大,双眼之间分得很开,在他们的肩膀和手臂背面还残留着少许鳞片。相对地,也有些蛇人的脑袋完全是蛇类的比例,连接脑袋的躯干则细长而扭曲,附着着令人作呕的干瘦四肢。其中有一个甚至有着眼镜蛇般的头巾状脑袋。此外,他们身上的皮肤颜色也各不相同,有碧绿,有肉桂红,有漆黑,有带状的花纹,有斑点,还有的则有眼状纹路。
这些生物在莫里亚蒂的精神指挥下,向我和福尔摩斯移动。我们一直后退,直到发现自己的背抵着一面墙壁,那些蛇人则逼近了我们,以半包围的状态环绕在我们周围。他们彼此之间相距不过一臂,没人能指望自己可以从中穿过去而不被抓住。他们展现出了仿佛设计过的舞蹈般的怪异姿态,莫里亚蒂指挥着他们,就像个孩子在摆弄他的玩具士兵。凭借三蛇王冠,他只需动动念头,他的指令便会传输到这些蛇人的大脑中,成为他们无法抵抗的内心冲动。
要做到这一切,对他来说也很吃力,这从他专注的表情,还有额头上的汗珠,都可以看得出来。这顶王冠是一件调好了音的乐器,它需要使用者有足够技巧,精神集中。目前看来,他还能胜任这个工作。
在我身旁,福尔摩斯严阵以待。在眼角的余光中,我瞥见他将身体的重心移到后脚,这是拳击手常做的动作。他做好了迎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