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何戢的预料,山阴公主刘楚玉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难相处,成亲这都快半个月了,两个人连架都没有吵过一次,难听的话都没有说过一次。
——好吧,或者我们完全可以换一种说法,其实实际情况是——成亲这都快半个月了,这两个人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
何戢本人喜欢熬夜早起,他天没亮就得起来准备上朝,晚上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得处理,白天基本上不在府中。
虽则娶了娇妻,但是毕竟刚得了差事,自然应该殷勤积极一点,给皇帝留一个好印象,不能够沉浸在温柔乡中长睡不醒,更何况他跟山阴公主也根本不熟,双方距离很远,自然不会在自己的妻子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每天他起床离开的时候,刘御还在主屋睡觉,而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的时候,刘御仍然在主屋睡觉。何戢有时候想跟对方说几句话都找不到机会。
刘御一向秉承着早睡早起的生活作风,很注重保养身体,虽则也崇尚早起,但是何戢起床的时间也未免太早了,他就没有理会,况且也算是有意避开,不多纠缠。
何夫人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很明白自己儿子跟公主关系平平,这面都见不着,如何有培养感情的机会呢?
——当初刘骏只是把何家父子给叫过去说自己生了个女儿是个石女,没法跟女婿圆房,何夫人并不知情。
毕竟是皇家阴司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何湛之和何戢父子两个发了一会儿愁,一合计,三缄其口也就没有跟何夫人说明白,防止节外生枝惹出麻烦来。
何夫人还不知道娶回来的这尊佛只能供着,眼看着儿子儿媳妇一直关系不算好,想来房事也不会和谐,那自己不知道何时才能够抱上孙子。
她很想撮合一下,等了好久好不容易逮着一个何戢提早回来的日子,还专门拉着儿子嘟哝:“你别成天在衙门里面泡着,新婚燕尔,多来陪陪公主。”
——陪什么?再陪也下不出蛋来。何戢在心中苦笑了一声,见何夫人满脸期盼和着急,不好说别的打击母亲的兴致,一勾唇角笑道:“如今儿子刚刚上任,事务繁忙,等跟同科人相熟后就好了。”
何夫人看了他一眼,觉得儿子最近瘦了不少,黑眼圈很严重,叹息了一声,低低抱怨道:“再怎么说你也是堂堂驸马,公主也未免太过拿捏了,也不知冷知热的。”
何家门槛低微,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她之前是真的没奢望过儿子能够攀上公主的高枝,如今却已经把人娶进来了,再不乐意也没有补救的法子了。
何戢连忙左右看了看,笑道:“母亲不必如此说,公主金尊玉贵,自然同我们不同,不好苛责。儿子看公主也并不是难相处的人,只消双方熟悉了,感情自然就上来了。”
何夫人如何不知道儿子这分明就是在安慰自己,山阴公主性情乖僻怪异,这是老早就传出来的,拿帕子给他擦汗,低声道:“我知道你心中苦,不必在我面前瞒着。”
何戢摇头道:“没有的事情,母亲不必多想。”
何夫人叹息道:“行,你不愿意我多管,我也不好太多嘴,你快去看看公主吧,难得早回来一次。”
何戢领命离开了。
平心而论,他是真没有觉得有多难受,本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王狗狗扮的女人着实给他带来了万分糟糕的印象,他对山阴公主的难相处程度也打了分数,如今双方相安无事,娶了一个媳妇跟没娶一样,虽然想想总让人觉得心寒,也总好过对方不停给自己添麻烦。
如今的境况比起当初何戢预料的家宅不宁的情景要好太多了,何戢也不是不知足的人,跟何夫人说了几句,好好安抚了母亲,略一停脚,还是去了主卧。
今日他难得回来得较早,此时刘御还没有睡觉,正趴在床上拿脚尖踩着王狗狗肩膀说着话呢,骤然听见外面李萍说驸马来了,也没改动作:“进来吧。”
何戢略显拘谨地站在门外往里面扫了一眼,见一个唇红齿白的漂亮小生凑在自己媳妇床前笑着说话呢,略一皱眉,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并没有说什么,只道:“给公主请安。”
略一停顿,何戢又道:“下官本应日日来问公主平安,只不过事务繁忙,不好打扰公主安眠。”
“起来吧,不必拘礼,驸马在外面劳累了一天,日后只管去歇息,不用绕路过来了。”刘御微微扬起脖颈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哈欠,踢了踢王狗狗,“备水,我得洗澡沐浴了。”
何家如今在刘御的计划中,不过是他转换身份的中转站,只要待够一年的时间就能够离开了,他不欲在此投入太多的精力,自然就不乐意浪费力气跟何戢交谈促进感情,因此说了一句话就急着要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