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愿意维护他,朝中义愤填膺,谁会为了他力排众议?”弘昀牙关紧咬,意欲垂目,康熙却不许他躲闪,“谁?”“皇玛法。”弘昀不愿意暴露自己的野心,距离康熙结束统治还要许多年呢,谁也不知道在最后一刻会不会变,人心难测,他不能被蛊惑说出不该说的。“皇玛法是决定一切的人。”“决定不了,朕生前或许能决定,但死后的事一定决定不了,人死灯灭,无非如是,就算下了遗言圣旨也有可能被枉顾曲解。”康熙看得很透彻,“起来吧。你阿玛的手段看似刚猛,实则已是折中,不知他是听了何人的话只让那些大臣还三年的账,算是迂回了。”弘昀起身,微微松了口气,康熙瞧了他一眼,眼中是笑,“成了,出去吧。”“是。”弘昀告退。康熙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兀自陷入沉思。弘昀在院中立了一会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见魏珠瞅他,连忙笑了笑,“魏总管好生侍奉皇玛法。”“是。”魏珠进去了,康熙瞅了他一眼,“茶。”“是。”魏珠连忙说,将茶水奉上后,康熙眼皮不抬继续批阅奏章,道:“刚才二阿哥出去后,什么表情?”“抹了把汗。”康熙嗤笑。弘昀将将转过拐角处,差点撞到人,吓了一跳,“十四叔,你怎么在这儿?”十四连忙将他拉到了一边儿去,“咱们说会儿话。”“说什么?”“皇上与你说了什么?”十四好奇道,“将魏珠都打发出来了。”“说我阿玛得罪了人。”弘昀直言相告,“都是弹劾他的折子,鄂伦岱几个拦着我让我劝皇上回京,我劝了。”十四急问,“汗阿玛怎么说。”若是汗阿玛回京,应该也会将他召回吧,其实他心情有点复杂,他既希望皇上回京,也希望皇上能继续留在这儿。离得近,对他来说是近水楼台,离得远,他怕皇上一直让他在西北待着。“摸不清,反正我也没看出来皇上要不要回去。”十四叹息,“汗阿玛真是越来越能磨人的脾气了。”怎么越老越叫人难以捉摸了。弘昀道:“我到时候再劝劝吧。”十四拉住他,“干什么去?”“我的实验结果今儿出来。”十四道:“实验实验,你就只盯着你实验,你就不能……”弘昀茫然,“什么?”十四古怪地看他一眼,他也不是笨蛋,难道真不知道大家都着急的是什么?“没什么,去做你的实验吧。”这孩子绝对是被实验弄傻了。……京城的风暴在继续,康熙在弹劾的折子上一一落下“朕知道了”或者“朕躬安,不必来见”等字眼,对大臣的哭诉抱怨既不怪罪也不安抚,不痛不痒,没有态度,叫众人揣摩不出他的意思。这叫众人觉得有点尴尬,像是挨了一顿打去哭诉又挨了一闷棍。胤禛三人看到康熙发来的折子上依旧写着“清查亏空,大可便宜行事”之字样,不免神色各异。老三有点讪讪,胤禛微微松了口气,老五一下来了干劲,“看来汗阿玛是真将事情交给了我们!那就继续!”老三眉头紧拧,继续什么继续,大臣都要将他的宅子踏破了。“户部的银子之前说好在这个月缴清,三哥负责此事还是我来?”胤禛问到,“若是三哥负责,那我奉汗阿玛之命,去清查通仓和京仓仓米。”老三眼神闪闪,“要不我去查?”“你和你手底下的人能查清吗?若是查清了,账本能保住吗?”老五直言不讳道。胤祉面色绯红,“不过就是查个粮仓,有,有什么查不清的。”胤禛看他一眼,道:“三哥还要主持书籍编纂,京城之事,事关重大,还需你坐镇,交给我吧,我已是骂名满身,不在乎再得罪谁。”老五叹息一声,老三也就半推半就地应下了,胤禛道:“五弟与三哥一起。”“好,四哥,那你路上小心。”“今日我们商议的事不要走漏风声。”“你放心,我不会。”老五信誓旦旦,瞅了眼老三,胤祉气恼,“你看我干什么,我,我难道会将这样重要的事说出去?”老五不吭气,对他极度不信任。老四暗地里嘱咐胤禄帮忙看着户部还账的人后,便与老十一起往通州去了。青天白日被绑架◎救我的人是谁?!◎雍亲王府上。弘时团团转,觉得实在乏味,拉着阿媛央求道:“我都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哥哥了,姐姐,大格格,你快想想办法吧。”阿媛丢开他的手,道:“我有什么办法?”弘时悄声道:“要不咱们偷偷去?”“你想挨打是不是?”阿媛不满。“难道你不想哥哥吗,他不是你弟弟?”“他是,你不是,成了吗?”弘时觉得扎心,叉腰,“你到底去不去?”“不去。”阿媛轻声道:“你要是觉得无聊,就带着四阿哥几个玩儿吧。”“跟小孩子有什么好玩儿的。”弘时嘀咕了一句,“算了我去看看他们。”阿媛含笑,回屋拿起自己的画笔去宫里了。弘时趴在府门前的石狮子上瞅见她走远,立刻跑回屋里,轻声喊道:“德柱,德柱!”“哎,主子!”德柱从床底下钻出来,手中还拿着包袱,“奴才收拾好了。”“东西拿上,你先走,去弄辆马车,在延客楼见。”“阿哥,万一王爷知道了……”“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那我就自己去,记住了,门子的人问起,你就说给大格格送东西去,她的东西落下了。”“是,奴才记下了。”德柱匆匆离开了。弘时将弘昀给的金刀藏在靴子中,又往兜里装了一包银子,便匆匆跑出了府。门子上的人看他出去,纷纷问候,“阿哥这是去哪儿?怎么身边没有带人?我们方才看到您身边的德柱去给大格格送东西去了,您这是打哪儿去?”“我去见见八叔家的弘旺,一会儿就回来。”门子上的人提醒道:“怎么没见五格几个跟着阿哥?”五格是钮祜禄家的人,也是弘时的哈哈珠子,弘时道:“用不着,又不是出远门,哪里用的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叫人笑话。”门子上的人又道:“八爷府上不是被禁了,怎么那位阿哥还能出来?”“八叔不能随意走动,又不是说其余人也不能来去自由,你们问这么多做什么,话可真多。”几人对视一眼,见他生气,也不敢多说了。弘时跑了出去,门子上的人道:“去同海总管说一声,三阿哥独自出府了,你们去个人看看三阿哥到底去哪儿了。”王爷离京的时候说过,看牢三阿哥,不许他单独出府。“是。”弘时赶去约定好的地方,才走出胡同,忽觉身后似乎有人跟着他,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几个闪躲的身影,正在东张西望,虽然背着身子,但他觉得自己定是被跟踪了。他想也不想撒腿就跑,七拐八拐钻进一条巷子里,跑了几个转弯,他趴在墙角瞅了几眼后面,看到没有人追来,嘴角一勾,“让你们跟着我!哼!”他一回头,只觉眼前一黑,就被一物拢得严严实实,“唔!是谁,放开我,你们是谁!”紧接着一声痛叫传来,麻袋里的弘时没了声响。拿着木棍的人丢了手里的棍子,与另一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两人很快消失在巷子中。二人不知,在他们转过巷口的时候,一个其貌不扬的人扫过二人,视线落在了那个扛着重物的人身上。城外的破屋里。立着两个年纪约二十五六的男人,其中一个把麻袋卸下后,忍不住嘀咕,“现在咱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