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小子,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对妄自评价帝俊天帝!”
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响起,将两人吓了一跳。舒远转身四望查看声音的来处,却只见一片空阔的荒凉原野,岩石满目,什么生灵也没有。
“洞主!”留夷变小身躯立在钟零羲肩上,低声道:“小心,这声音的主人是极强的火属妖物!”
钟零羲眉梢一动,低声问道:“你曾见过这声音的主人?”
留夷的声音压得低低沉沉,却依旧透着蛊雕一族那宛如婴儿的语调,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在故作深沉老气。“我误入之时没见到声音主人的真面目,但它召出一团离火,差点将我烧成灰烬。”
“离火?”钟零羲心中暗自计量,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噤声。”
蛊雕与舒远都不解而紧张地看着钟零羲,钟零羲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微笑,漫不经心却又提高了声音说:“说的不过是实情罢了,想来以帝俊天帝仁慈之名,即便是听到了也不会怪罪的,你一介小妖又何必恼怒?”
舒远闻言,心中不由得一紧,抓住了钟零羲的手臂不停地四望,生怕那声音的主人冲出来将钟零羲吃了。
那声音的主人果然大怒,低沉的声音仿佛天空中的惊雷一般:“小子无礼!吾乃太古神兽,岂是尔等凡愚可指摘的?在吾震怒之前,尔等速速退去!”
“老师……”舒远不禁低低地叫了一声,心中颤抖不已,只怕钟零羲出事。旁的不说,就算引起打斗,钟零羲便又要伤动心脉,届时又陷入昏迷……
无妨。忽然间好像有无声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舒远抬头望着钟零羲,钟零羲目光沉静而谨慎,绝不似言语中那般张狂无礼。只听钟零羲嗤声一笑,轻蔑道:“神族倾覆已经十余万年,华夏大荒上神兽早已绝迹,连仅有的神族都在九天之外的封神陵里不问世事,这小小一座巫山,能有神兽?”
那声音隐含怒意:“你竟不信?”
钟零羲道:“自然不信,除非你显出真身。”
那声音又问:“好,小子,只要你见了吾之真身不吓得肝胆俱裂,吾便放你离开!”
钟零羲又是嗤声一笑,笑声未落,半空中忽然一片金灿灿的光芒。光芒之中,一只巨大的鸟类忽然出现,鹰嘴鸡头,鸳身鹏翅,鹤腿雀尾。大鸟的眼睛细长斜飞,三分含笑七分威严,正盯着钟零羲师徒,缓缓说道:“无知凡愚,还不速速退去!”
钟零羲眉头微皱,没有回答,同时握住了舒远的手,暗示他不可妄动。钟零羲肩上的蛊雕却忽然身体一震,从钟零羲的肩头飞落在地,俯首恭敬而惊恐道:“凤……凤皇!”
此言一出,舒远心中更是一阵绞紧,已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这大鸟是应该是凤鸟无误了,否则的话,高傲如蛊雕,怎么会轻易就俯首称臣?只有鸟族之圣凤凰,才能得到百鸟朝拜的尊敬。这是禽鸟一族血脉中的天性,再狠戾凶煞的禽鸟也不能逃脱。
钟零羲也点头道:“原来是凤凰一族的黄羽分支鹓鶵(读音渊除)。”他语调淡淡,竟似丝毫不将这鹓鶵放在心上。
留夷闻言,由得大为着急。虽则蛊雕不愿屈于人下,但琅嬛福地这对师徒将它体内的毒素控制于一处,便是达到了它伪装为金雕的愿望,于它乃是有恩,危难之时,不可见死不救。虽然鹓鶵不过是凤凰的一个分支,身上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凤凰血,在帝俊时代,凤凰的五个分支五彩鸟简直威震天下,连普通的神族也不敢与之对抗,钟零羲不过是一介凡人,何以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岂不要枉送了性命?
“洞主!”蛊雕留夷才发出一声低喊,钟零羲脚尖一点,人已掠了出去!
钟零羲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不知是个什么招式。只见他身上的灵气尽数涌入左手掌心,化作无数条纤细而绵长的紫色光线飞出。那紫色光线扑向鹓鶵,千丝万缕交织着结成一张大网,网上兹兹地冒着紫色电花,将鹓鶵困在了网中央。
这……舒远不禁皱眉。
钟零羲再厉害也只是炼气四层的修为,那紫色大网看起来柔弱易碎如蛛丝,即便是蛊雕落在其中,拼死一挣也能撑破。那鹓鶵不知比蛊雕厉害多少倍,竟然躲闪着不敢触碰紫色大网,连蛊雕曾遇到的离火也不曾喷出。
钟零羲微微一笑,左手控住紫色大网,右手慢慢地将网缩小,并且拖到身边。那鹓鶵叫也不敢叫,只是随着大网而移动,小心翼翼地躲开紫色的光线。那样子十分倔强而可怜,舒远不愿横生枝节,刚想出言劝钟零羲松手,却见钟零羲右手五指张开如爪,招式凌厉地抓向鹓鶵的心脏!
“师父!”舒远焦急得叫出声来,几步上前抓住钟零羲的手臂。
他们只是来看看帝俊八斋的情形的,若是杀了神兽鹓鶵,岂不是要跟神族作对?以他们二人之力,又如何能在神族的威严下活命!
舒远的话音刚落,忽然间金光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舒远被钟零奚反手抱在背上躲避了片刻,再睁开眼时,却见黄鸟的身影忽然摇曳了一下,仿佛映在水面的倒影被清风吹散一般,霎时间消失不见。
“担心什么?”钟零羲回身拍拍舒远的头,失笑地解释道:“我只是炼气四层,怎么可能杀得了神兽?你也把我想得太厉害了。”
舒远摸摸头顶的发,疑惑道:“可是你方才……”
“唧唧!”舒远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声鸟雀的鸣叫传来。
舒远的目光落在钟零羲的右手,只见钟零羲右手掌心上悬浮着一个紫色光线织成的圆球,光线尚且游走不定,吞吐光芒,发出轻微的兹兹声。光球里头,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鸟蹦蹦跳跳地叽叽喳喳乱叫。那小鸟羽毛嫩黄,鸟喙鲜红,头上长着小小的肉冠,像是刚出生的样子。
“这是……”舒远目瞪口呆。
“鹓鶵的幼鸟。”钟零羲解释道,“方才的鹓鶵就是它变出的幻影。”
“幻影?”蛊雕留夷难以接受,原来自己跪拜的竟然是这个毛都没长全的肉鸟?“我看是这只肉鸟冒充神兽,以照惯例,该当诛杀!”
“什么肉鸟!唧唧!”小肉鸟勃然大怒,“我是黄鸟唧唧!是鹓鶵的血脉唧唧!你才肉鸟!光长毛不长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