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容昭还是生了根似的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对此他也觉得十分迷惑——为何不走?
只是宵夜而已。
一份很普通的、凡人做出来的宵夜。
自己是辟谷已久的修士、距离证道只差临门一脚的堂堂尊者、仙道盟榜上凶名远扬的恶徒,绝不应该坐在这里等,也不应该对区区宵夜抱有什么隐秘的期待。
容昭眉头拧成了川字,心里拧巴得很,但始终没有走。
没等他想明白,孟知凡已经端着宵夜回来了,并且慷慨地分了他一碗。
容昭正走神,下意识捧住。
低头一看,是碗切好的、还剔了籽的西瓜,瓜瓤鲜红,冰冰凉凉的。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照进来的皎洁月光,将并排而坐的两人笼罩了进去。
“白天镇在井里冰着,现在吃正好。”
孟知凡尝了一块,“唔”了一声,似乎十分满意,“好甜。”
容昭捧着碗,眉头皱了又皱,不知道是在嫌弃自己还是在嫌弃宵夜。
最后慢慢地叉了一块放进嘴里。
有点凉,也甜。
配上这暑意未消的夏夜正好,心底积郁的情绪竟也因为这一碗西瓜消散了些许。
容昭没吭声,也不觉得这碗简陋的宵夜有什么可取之处,但还是一块块地吃完了。
偏偏凡人还凑过来问:“甜不甜?”
容昭瞟了他一眼,没搭话,擦擦嘴搁下碗,正要走。
就听身后孟知凡问道:“不一起睡吗?”
“我不用睡……”
“我记得你之前说要我做道侣。”
孟知凡嘴角依旧噙着浅笑,带着几分试探之意,“若我理解的没错,修士所言的道侣,就是凡人之间的夫妻。为何你从不来找我过夜?”
容昭:“……”
屋里一时陷入死寂。
许久,孟知凡问道:“莫非尊者不是真心想要道侣?”
话音未落,只听“咚”一声闷响。
他被掐住脖子,用力掼在了床上。
掐在咽喉上的五指缓缓收紧,容昭冷然地垂着眸子,看这不知死活的凡人逐渐流露出痛苦之色,徒劳挣扎,在自己的手腕上挠出道道血痕。
他五指似铁钳般不为所动,仿佛捏在手里垂死挣扎的活物不是人,是只小虫,或者别的什么蜉蝣似的东西。
孟知凡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慌乱如石子入水,激起一圈涟漪后又重归平静。
他渐渐不挣扎了,望着半边面孔隐于黑暗的容昭,眸光逐渐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