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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2页）

然而她没有再开口说一句哀怜的话，只是惨淡地一笑，脚步虚浮地向门外走去。

恍惚间，白乐天那首诗在她耳边响起‐‐

亦知君家不可住，怎奈出门无去处。

岂无父母在高堂?亦有亲朋满故乡。

潜来更不通消息，今日悲羞归不得。

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

早年读过的诗，如今竟一字字刺痛她的心。

心如死灰。也许，她真的不该来的，不该背弃诺言，离家万里来追随他的。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可她，连一日的柔情也得不到!而她却已付出了所有，甚至生命、尊严、亲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伸手去拉门，指尖微微发抖。

狄青的左手动了一下，随即用右手按下了左手。雪鸿深吸了口气，拉开了门。门外的雪花夹着狂风吹到了她脸上。外面是个冰冷的世界。

可她却没有走出去。因为门口已站着一个人。

丁宁。

他肩上的雪花已很厚了，想必他已在这儿站了很久。

雪鸿无力地倚在了门上，她只觉全身已没有一丝力气，然而，她的心已麻木得不感一丝羞愧。

&ldo;未央郡主。或许该叫你阿娜儿古丽或者雪鸿?&rdo;丁宁一字一字道，目光十分复杂，&ldo;听人说你近年一直病重不起，所以无法出阁成婚‐‐谁知却在这儿。&rdo;

他的脸，亦无丝毫表情。谁也不知他的话中有什么意思。

雪鸿看着这个本是自己丈夫的人，心中突然一酸，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ldo;我很象冰梅么?&rdo;

丁宁呆住，过了很久，才摇了摇头：&ldo;其实不像。&rdo;

她释然点头，轻声叹息：&ldo;我爹他们生生地逼散了你们，我真的觉得很‐‐&rdo;她说不下去，突地抬头对丁宁一笑。那笑容如梦如幻，如素梅在冰雪中怒放。丁宁不由又看痴了。

雪鸿看了看狄青，又看了看丁宁，突然柔声道：&ldo;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两位……再见。&rdo;

她以手掩面，向茫茫雪原中奔了出去。丁宁只一怔，她已远在十丈之外。她一头漆黑的长发在风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风夹着雪吹进马棚，灯闪了一下，灭了。

黑暗之中，狄青与丁宁都没有说话。

&ldo;昨晚击鼓的人是你?&rdo;

&ldo;不错。&rdo;

这两句简短的问话之后，马棚中再也没了声息。

第二天，丁宁去了城外那座白石的巨屋。檐下的风铃仍在风中孤寂地摇响，可已不见了风铃下的人。

丁宁推门进屋，屋中一切如旧。壁上那一首诗仍在：&ldo;泥上偶然留指抓，鸿飞哪复计东西?&rdo;

如今，鸿飞何处?他心中陡然有一种隐隐的失落，深入骨髓。他陡然发觉，自己的失落，竟来自于她忽然的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