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彩与青青坐上去淮浦的火车,两个人年纪轻,躲在上铺,帘子一拉,路上有说有笑,火车慢悠悠晃了两天,终于到达目的地。
一下车就先傻了眼,淮浦的车站足足比银岭大出两三个,站台上全是人,满眼望去都是等着载客的黄包车,她们随人流往外挤,在一片嘈杂中挑了个小伙子拉的车,坐上朝市区走。
拉车的年轻人心肠热,身强力壮,一边健步如飞一边还能唠家常,先夸两位小姐漂亮,听口音肯定是南方人,又问到淮浦来寻亲还是玩。
沈丹彩这几个月做过淮浦的功课,大概知道哪条街的环境好,她如今手中也不差钱,吩咐直接去淮水路。
淮水路临着江,风景绝佳,两边都是高档酒店和商场,绕过一条街就能瞧见租界与大名鼎鼎的千禧门,里面日日歌舞升平,纸醉金迷,是政界名流的聚集地。
沈丹彩既然好不容易来了,肯定要玩个痛快。
车夫一听更加殷勤,说起哪个地方最好住,一个个如数家珍,最后把两人拉到环花皇后大酒店,下车的时候还兴冲冲帮着提行李,被机警的青青一口拒绝,那人也不气,满脸讪讪色地走了。
沈丹彩笑她胆子小,说:“没事,不过是个车夫,他带咱们到这里来自然有好处,不会手脚不干净,以后还要拉生意呢。”
青青回头,果然看见酒店的守卫在大门口给车夫赏钱,忍不住“欧呦……”一声。
沈小姐就是懂得多。
她们办好入住手续,被衣着体面的服务生领进客房,五六层不高不低,开窗就能瞧见江面,丹彩满意得很,只不过那银子花得也是如流水。
青青理着衣服,把小皮箱一个个打开,道:“小姐,咱们两个住这么大房子太破费,我娘说钱再多也要省着用,谁也没长前后眼,万一以后需要呢。”
沈丹彩站在窗前,呼吸着扑面而来的潮湿,懒懒地嗯了声,白纱窗帘打着波浪随风飘起,柔柔地抚摸她的腰肢轻摆,粉红嘴唇一碰,道:“你娘说得有道理,但那是旧时候的理,如今可不比往日,钱要会花才能会赚。”
赚钱!小丫头可没想过,虽然现在有念完书的小姐们可以到外面做工的说法,但终归不是大流,要出去也应该是自己,青青想了想,认真地回:“小姐说得对,那我明日就去看看哪家工厂找学徒,青青笨但有力气,肯定能赚到钱。”
一番话惹得沈丹彩睁大眼睛,愣了愣,扶着窗台笑弯腰,“哪个要你去,我说的是我啊!”
青青立刻把手里的衣服放下,站起来着起急,“小姐怎么能去,做苦工肯定要我才行!”
急得脸都红了大半边。
真是个好丫头,沈丹彩心里怜惜,这么小就总想着替自己干活,伸手一把拽过来,安慰道:“你出去只能做苦工,我出去玩着就来钱啦。”
青青听得云里雾里,对方继续说:“咱们刚进来时,好多客人手里拿着的册子,你看见没?”
“看到啦,画里面有好多漂亮的女孩子。”想到那上面穿的短衣服与半透明纱裙,不好意思地扭过身倒茶,热气从底下涌上来,熏得她微微闭眼,“我听看的人说叫月历牌1。”
沈丹彩用手撑住头,脚上踢掉一只鞋子,笑:“我准备去拍月历牌,特别赚钱,说不定还能演电影呢。”
“演电影!”
乡下丫头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就看着画报好看,但那上面的女孩衣着太时髦,有的裙子直接开叉到膝盖,青青觉得不妥,放下茶壶,说:“小姐,我能赚钱,你别去干这些活,将来对你不好。”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说起话和个老学究似地,沈丹彩笑得快没影,两只鞋都踢啦下来,单脚蹦跶到床边,一下子躺进去,床宽大绵软,舒服得像被吸到牛乳里一般。
“又胡思乱想了吧,咱们又不急着用钱,肯定要挑拣的啦,不会随便什么衣服都穿,再说拍月历牌挺有趣,我也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