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岙紧紧攀着那块石块,腰间却被蛇尾强行拖拽,浑身仿佛要被撕扯两截。
这水豺妖不似之前的女妖尚且通了一份灵性,若是被拖入蛇窟必然会被生生吃掉,谢岙紧咬牙关,死死不肯放手。
水豺妖失了耐性,蛇尾绞缠而上,勒住了胸口,谢岙大口喘着气,指甲扣在圆石上,两腿拼命挣扎。
那水豺妖眼看食物即将到口,怎容逃跑,粗尾猛然左右甩动,向下狠拽。
“唔!!”
犹如一锅滚烫熔浆浇在了腰上,谢岙骤然一痛,手掌从圆石上滑脱,指甲磨过石面发出尖锐声响。
“啪啦…”
扣着石头的指甲从中间崩裂,谢岙眼睁睁看着手指脱离圆石,犹如慢动作般,一点点远离那崖边。
那蛇尾缠上了脖子,腥臭粘液覆上了口鼻,挤压走四周最后一丝空气,谢岙浑身如坠冰窖,仿佛被剥夺了视觉之外的一切感官,只能看到距离山崖的土路越来越长,直到脚腕透过划破的裤脚,碰触到洞口潮湿滑腻的苔藓。
先是双脚,再是双腿,之后是腰身,然后是胸腹。
谢岙一点点被拖入蛇窟中,死死咬着嘴唇,瞪着洞外一片苍茫景色。
古韵青山,徐徐垂柳,无尽苍天之下,连绵群岭无边辽阔,不知是什么惊动了山岳,一群鹏鸟忽然展翅高飞,只不过因为距离太过遥远,姿态看起来有些散漫悠然。
谢岙睁大着眼睛,鼻尖猛然磕到一块碎石上,酸涩泪水漫上了眼眶,一路挣扎的两手渐渐失力。
血肉模糊的指甲上沾着尘土和枯叶,软软垂在地上,手背上道道血痕,手心一片狼藉,眼看双手就要被彻底拖进了蛇窟之中。
最后一丝光亮渐渐湮灭时,一只手忽然捉住了谢岙红肿的手腕。
洞外杂草微晃,一截若兰色衣袖缓缓垂下,从袖子下伸出的那只手修长如竹,隐隐蕴含着浑厚如巍峨苍山的力度。
谢岙指尖一颤,用力眨了眨眼,想要把氲湿的视线变得清楚些。
在眼窝打转的泪水还没落下,一道白光蹭着头皮嗖的飞入洞穴之中,只听那只蛇妖一声惨叫,手腕上同时传来一阵大力,谢岙猛然被拖拽了出去,紧接着领口一紧,身体被一股柔和力道一抛,稳稳落在山坡上的崖沿边。
谢岙趴在地上一阵猛咳,拼命喘气,身边光影一变,只见一道青色背影眨眼间跃在眼前。
足下素净的靴履踩在崖边软土上,衣袍在一片盎然绿色之中恍若光影投错的幻觉,再往上看,谢岙最高也只能看到那只握剑的手。那袖袍被风吹的向后猎猎扬起,缓缓擦过谢岙脸颊。
一瞬间,所有感官急速奔涌回来。
谢岙听得到那只蛇豺痛苦的嘶鸣声,听得到自己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气声,感觉得到浑身石碾过般的疼痛,尝到满嘴的血腥味。
“叱——”
正在此时,山坡下发出一声尖锐嘶鸣,那头水豺妖挣脱了束缚,窜出了蛇窟,睁着一对忿恨阴森的血色双瞳,一路卷着碎石尘土冲了上来。
就在谢岙对上妖怪的噬人双瞳,被那眼中疯狂的热切贪婪盯得浑身冰冷时,那只水豺妖在暴怒之下,竟然浑身一抖,蓦地变大数倍,在豺头旁侧又分出两颗蛇头,个个狰狞可怖,妖口一张,三道洪流水柱同时喷出!
谢岙倒吸一口气,眼睛猛然绷大,身前那人却是身形未动,手中长剑一荡,一道青光剑气骤然拔地而起,一路宛若劈山分海,直冲那水豺妖而去。沿路山石瞬间被划出一道长长沟壑,仿佛被劈山巨刃划过,剑气所到之处土块无不翻涌,沙石飞溅,直达那水豺妖的地方,剑光急速斩入蛇身七寸之处,从上至下雷霆一斩——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之后,数丈之高的水豺妖坍落在地上,再无声息。
差点生吞活剥了谢岙的水豺妖终于被消灭,可惜谢岙此刻浑身疼痛不已,蜷缩着身体趴在崖边,余光大略扫过战况之后,没有半分多余力气兴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