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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庾公子来了,华伯千说万说‘君悦楼’停业三日,可犟不过他。他硬是在‘沁梅’房坐下了,而且还,还说等主子!”玉蘅小心禀报着,一则是因为一年前主子算计了他,如今到了建康恐他报复;二则是因为他确实在主子的弱点,一年前主子早就拿他无可奈何!
君悦楼最好的房间分别是“沁梅”、“幽兰”、“青竹”、“雅菊”,而“沁梅”又在其中居于魁首之位。
萧晗执书的手顿了顿,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该来的还是要来,我去会会他,说到底一年前究竟是我做过了!”
站在“沁梅”门前,萧晗抬手正欲敲门,屋内却响起了那个阔别多日的金石相击之声,还是如在人前人外的和煦温雅。“既来了,便进来,何故迟疑,难不成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责罚不成?”
他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一年前她将他算计回了建康吗?萧晗触摸到房门的手像触了电一般。
一年前的那件事虽说萧晗做得过了,可是平心而论萧晗认为这算不得亏心事,若不是庾翼他最先触犯她,她也绝对不会束手无策铤而走险。是以她指尖稍稍用力,推开了那扇门。
随着门的敞开,一年前那个熟悉的面孔终于明了了。他依旧月白绸衫,半挽的头发松松散散的,垂下几丝飘在额前,风流而飘逸。那面孔一如出水素玉一般温润而精致。
萧晗原以为他会拍桌而起掐着她的脖子跟她算帐,毕竟萧晗的武功确实不如他,即便如此了也只得自己吞下这口气。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庾翼平静得如一汪沉水。
他动了动嘴角,扬起一个弯弯的下弦月,美得就像月华底下吐芳露泽的玉簪花。薄唇轻启,他声音温润和煦:“晗晗,别来无恙!”
萧晗反手一推将房门掩住,定定地望着庾翼,不说半个字。
庾翼长袖一挥,为她斟了一杯茶,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明亮得像一颗星星。他笑着唤道:“坐吧!”这幅情景倒显得庾翼像是主人,萧晗是拘泥的客人了。
倘或他直接发难,萧晗倒好有对策,可是如今他却不愠不怒,温和如春风,这般萧晗倒不好拿捏了。虽说庾翼此人性情多变,邪魅时令人恐惧,轻佻时令人厌恶,可说到底最最让人无从着手的是他的温和典雅,这样根本拿捏不住他在想什么。他越是这样,萧晗便越不敢靠近他,因为一不小心便会坠入这温柔的迷雾。
见她这半谨慎半猜度的模样,庾翼不禁笑意更深了,道:“这是你的地方,难不成还担心我对你不利?”
没错,君悦楼是她的地方,可是建康却是他的地方。
萧晗便是这样想的,于是眉间的冷情展露无疑。她就着榻几屈身而坐,声音冷如寒铁:“庾公子,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一年前那身影抛出那一段初现端倪的话她心下便一震,师父说他此生收了两个天纵之才的弟子,一个是她,另一个便是那位五师兄。却不想传说中的神秘的五师兄竟是他,于是萧晗心中多了忌惮,倒不是因为同门之谊,而是他的难以捉摸。
“晗晗,这番话应是我问你罢?”他莞尔一笑,眉间多柔腻。
“不妨告诉你,我此行乃师父之托,故而也无心冒犯你,可是你却将我逼急了,我必须那么做”,他既然也有天纵之才之称,自己想到的他必然也想到了,是以藏藏掖掖地说还不如坦诚了,她又说,“想必你也清楚师父的身份了!”很多事情要想瞒住庾翼很难,很难!
她萧晗既然猜到了,同为天纵之才的庾翼又怎能猜不透。
果然,庾翼轻笑答道:“我知道!”
萧晗无言,莹润的指尖在眉峰处画着圈圈,荡出许许冷意,心里暗暗冷笑:你既知道了理解了,何故纠缠不放,这样好玩吗?
许是知道了萧晗在想什么,庾翼闪了闪眼睫,道:“一年前你着实将我害得好苦!”虽然依旧笑靥如花,可是眼底却露出了几丝凄楚,仿佛正在月华下沐浴的玉簪花突遇冷煞了冰霜一般,凄凉无力的感觉由花蕊深入到根部。
看,他表面温和实际上还是对那事耿耿于怀不是?萧晗也不奢望他一点也不介意,毕竟这是人之常情,可是非得兜这么一个圈子吗?
“那你要如何?”萧晗说得很冷,心中暗自诽腹道:若你当日没有制造男宠这个谣言我也不会如此做,你到底是自食恶果。
“晗晗,我要如何?”庾翼左手手肘撑在榻几上,右手把玩着瓷杯晃荡着杯中的茶水,眼眸低垂着反问道。忽而他昂起头,看着萧晗,依旧微笑着,可眼中却露出了灼人的光芒,“从此你做我的女人,一切事情我便可以不再追究了,这便是我要如何!”
萧晗也同样用手肘撑着榻几,抬起下巴,眼一横哼声冷笑道:“那你继续追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