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塞拉大人,见到您很荣幸。”
雷恩抑制住心底的忐忑、谦卑又恭顺地行礼,“愿吾主的光辉常伴汝身。”
“你上交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
弥塞拉从桌面捡起一份羊皮纸卷,没有任何客套直接进入了正题。雷恩眨眨眼没有回话,等待着大主教继续往下说,而瓦奥莱特依旧保持着平和的笑容,但雷恩能看出他眼中存在着某些耐人寻味的神采。
“先要说的是,这事儿实在太可怕了:一位传道多年的圣能者牧师,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而出手杀人,进而给自己的教区带来了一场几乎灭顶的灾难。好吧,就算我不愿相信又怎样呢?毕竟我派去的调查人员已经核实了报告中的部分内容。”
“部分内容?”
雷恩不解地问。
“泉石村确确实实生了这样一件可怕的事,他们也从当地教堂下面挖出了那个名叫凯瑟琳的女人的尸体,显然布兰登的罪行是确凿的、毋庸置疑的。”
弥塞拉语气中蕴含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可你知道调查人员另外现了什么吗,雷恩?他们现即使村子已经摆脱了女妖的威胁,村民们却依旧愁容满面、惶然得像是一只只受了惊的麻雀,更不用说恢复到正常的生活以及生产中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不等雷恩回答、豁然起身大声说道:“因为你只带走了布兰登的一部分——上交给圣裁处的那颗头——却根本没有向村民们解释清楚到底生了什么!他们现你和布兰登都失踪后被吓坏了,不知道生了什么、不知道后续还会不会有别的麻烦——这情况直到调查人员出现!”
“抱歉,我以为只需要上交头颅就够了——”
雷恩沉默一会儿后说。
“对圣裁处来说是够了!”
弥塞拉怒气冲冲地说:“所以你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对吗?难道你没觉得有必要向村民们做出一些解释吗?在村子里传道多年的牧师突然消失的不见人影,在他们经历过那些可怕的事情之后,这尤其令人不安!而你就那么把他们丢下了!”
“抱歉,这是我的疏忽。”
雷恩深吸口气,“可是也请恕我直言,我该怎么说才好呢?难道要明明白白告诉他们这整件事的罪魁祸其实是布兰登吗?他们眼中的老好人、值得尊敬的牧师、代替至高神行走于世间的传道者,其实是个利欲熏心的杀人犯——我要告诉他们这些吗?如果不行的话,那么我又该怎么做呢?”
“确实,你嘴里的情况非常令人尴尬,但不要忘记你本可以避免的,是的——”
弥塞拉冷冰冰地说:“——如果你把布兰登活捉回来接受审判、而不是放任那只女妖当场掐死他的话。”
“这——”
雷恩下意识看了自打进入办公室、就顺从地站在弥塞拉身旁的奥莉尔一眼。在来此的路上她问过类似的问题,雷恩决定给出同样的回答,“抱歉,弥塞拉大人,我做不到。正如我在报告中说的那样,当时的我断了一条腿,精神力也所剩无几,而布兰登已经做好随时逃跑的打算——除了借凯瑟琳之手除掉他之外、我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瓦奥莱特。”
弥塞拉突然叫出了这个名字,“你怎么看?”
“哦,要我说,雷恩这小子当时显然没出尽全力。”
刚才一直没机会张嘴的瓦奥莱特终于能表自己的意见了,“或许您不知道,弥塞拉大人,但我对于雷恩的实力可是清楚得很,如果有谁因为他不是圣能者而看轻他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他的战斗技艺已然无比娴熟,对于魔法的掌控更是所有人里的佼佼者,来自都法师塔的波利先生就曾不止一次在人前赞扬过雷恩的魔法天赋。”
这个拆台的小人!
雷恩气愤地想,他明白对于瓦奥莱特这种程度的猎魔人来说、就算没有亲临现场也能把当时的情况在大脑中模拟出七七八八,更何况这人是自己的战斗导师,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
“那个时候我的断腿确实没法自由活动了,如果布兰登要跑的话,我不可能追上他。”
过了一会儿,雷恩有些不情愿地说:“当然,我应该用魔法试试看的——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的精神状态没准儿还足够施放一两个粗浅的诱捕法术。”
“但你没有,你甚至都不曾尝试。”
弥塞拉厌恶地说:“你充当了裁决者的角色,私自判决布兰登死刑,而行刑的正是被他害死的凯瑟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种感觉很让你满足吧?别急着否认,年轻人!你的大主教不是傻瓜、也不是平步青云的幸运儿,我坐到如今的位置前也曾经历过数不清的艰难考验,所以别试图在我面前蒙混。”
她说得没错。
雷恩再次沉默了,弥塞拉的话完全吻合他当时的心思,杀人者死——尤其是死在自己的受害者手里——没什么比这种事更令人感到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