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敢把流城委托给我,他都不带怕的,我又何必为了尚未发生的事庸人自扰,走一步看三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自己的根基打扎实了才行。
以前有七爷在后面趁着,走到哪都有几分薄面可赏,现在换了个身份,面子这事还得自己去争。
换了声轻便的衣服出门,经过韩雪门前,我迟疑了下,听到里面细微的声音,迈着沉重的脚步下了楼。
东哥一大早等在小旅馆外,似乎在等我,身上被细雨打湿。
“怎么不进来?”
“老佛爷来了!”
说着,东哥侧过身,一辆很普通的大众停在院子里,黑色车身,显得很低调,不过看车牌一点也不低调。
整了下衣服,我干咳了声,挺起胸膛走了过去。
站在车门前,司机没有下次,车窗玻璃没有放下,里面坐着的老头目视前方,并没有请我上车,或是准备与我交谈的意思,这架子摆的还真够大的!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还是处于礼貌轻轻敲击车窗玻璃,等了片刻,里面的老头还是对我无动于衷,我直起身子走出院子外,拦下计程车前往游戏房。
面子即是人给的,也是给人的,我尊重你,你看轻我,我又何必死皮赖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过去做人,我只会认怂,不想惹麻烦,怕惹麻烦,现在我一样会认怂,但只对自己在乎的人低头,至于其他人的情绪与我无关。
透过后视镜看着那辆黑色大众从院子了出来,尾随在我车后,跟了大概七八分钟后,我才嘱咐司机前往流城。
故意绕了个圈,车子踩在牌坊前停下,付了车钱,在小店门口买了把伞,不远处黑色大众停了下来,我点了根烟在牌坊下站了会,留意着那辆黑色大众。
车上老头也是个怪咖,我不知他在等什么。想让我主动过去找他,刚刚在小旅馆的时候他已经达到目的,可他既不见我又一直跟着我,到底是几个意思?
抽完一根烟,进入流城,街边小贩支起了篷布,还不到两点,夜市的摊位已经摆满两边,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因为流城的突变而改变,生意照做。
在经常光顾的馄饨店前落座,老板娘见我就笑,都不知道她是喜欢我,还是我脸上有花,反正她见我就笑,我也很无奈。
老规矩一碗小馄饨,一个肉夹馍,解决温饱问题后,丢下十块钱走人。
继续在夜市溜达,像七爷那样与这里的老板打招呼,聊上几句,问问情况!从他们嘴里可以听到不少事,好的快的都有。
逛完夜市,去了趟茶楼。七爷走了,服侍他的那小女孩还在,只要我在流城就会去茶楼跟我玩会。
小女孩每次见我都会缠着我给她表演手技,从纸牌到骰子,几乎都玩遍了,她还是依旧热衷,重复的看,重复的笑,感觉她比跟在七爷身边更开心有活力。
今天入往常那样走进茶楼,掌柜的上来迎接,上了二楼,小女孩已经站在门口候着。红衣红裤大黑辫子,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灵气逼人。
我牵起她的手走进厢房,屋里弥漫着浓烈的烟草味,既不是我的也不是七爷的,我皱了下眉头,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小女孩。
二楼的包间只有七爷可以进入,现在出现第三个人,小女孩却没有提前通知我,这个人身份定不俗。
小女孩委屈的耸了耸鼻子,我摸摸她脑袋道:“今天不玩了,你跟掌柜下去休息,我不叫你,不要上来!关上门,谁都不能进去,明白吗?”
小女孩咬了下唇瓣,乖巧的点点头,跟着掌柜下了楼,看着她进入自己的房间后,才撩起帘子走进屋内。
靠窗的八仙桌上坐着个人,背影宽厚,一身锦缎唐装,脑后留着一根小辫子,花白头发,年过半百。
我挑了下眉毛,心想这人应该就是东哥说的老佛爷了吧!坐在黑色大众车里的老头,胆子不小,背对着门口独自而坐,不怕被人从后背袭击?
轻步走到老头身后,隔着纱帘拱手道:“王栓见过老佛爷!”
老头纹丝不动,连喘息都没有,我又喊了声,他还是没有反应,我觉得不对劲,刚想上前一步,脑海中闪过个念头,退回远处。
“王栓见过老佛爷!”
这次声音盖过楼下的戏台,盯着老头的背影,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我皱起眉头,准备转身离开时,老头肩膀动了下,连续咳嗽了几声后,呼出一口长气。
“你就是王栓?小祺看上的人,这么浮躁?哼,看来老赵说的一点都没错,把流城交给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前景堪忧啊!”
上来就给我个下马威,我心里一琢磨道:“如老佛爷所说,您若心里有了最佳人选,请务必告知我。”
“哼!年少气盛,我有人选,你就准备让位?”
“不然呢?您不认可我,定是我做的还不够,您有推荐之人,那此人一定能为流城带来更多利益,于公于私,我都得让才对啊!”
老佛爷站起身,他走到窗台前,背着双手俯视着留下的戏台。“小祺打小就爱听戏,十二岁就开始接管我手头上的买卖,十八岁创立了自己的组织,三十岁创造了流城,花了十年的时间把这里打造成恶人的世外桃源,你倒好三天就把他的心血付诸东流,我不该换了你?”
我不否认自己做过的事,但我绝不承认付诸东流四个字。
一冲动,掀开纱帘走到老佛爷跟前。“十年时间可以创造很多奇迹,七爷的光芒我不否认,但有光的地方就会有看不见的黑暗。明知道黑暗的存在却不去正视它,迟早有一天,它会变成流城永远的痛,而这个痛还不止一处!换做老佛爷,你是选择正视还是无视?”
背着手的老佛爷吼吼两声,他转过身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我道:“好一张牙尖利嘴,怪不得那丫头非你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