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偏过头,嘴唇抿成冷淡的弧度,仍是低垂着眼,不置一词。
郁承期没得到回应,只是自言自语了半晌,就像他从前自作多情,以为顾怀曲真心偏袒过他一样。
他终究只是笑了几声。
冰冷的嗓音喑哑至极,犹如恨之入骨,哑声低骂
“顾怀曲,你这么虚情假意……”
“你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深夜里一道惊雷劈闪,天际下起了暴雨。
阴浓的乌云里滚出紫电,雨水磅礴如豆大,噼里啪啦冲刷着整座山海极巅。
可山前滚滚的烈火,经久不灭,只掀起熏黑冲天的浓烟。
雷电闪过的疾光里,映出憧憧树影。
山道上,郁承期拖着沉重残破的身体,一路走,血迹一路蔓延,血色被冲刷成稀薄的淡红,雨水渗透衣裳,将他皮肉翻烂的伤口浸泡得不成模样。
他却不知道痛似的,意识虽昏沉了,眸里的阴冷执拗却不曾减少,浑身被雨水浇得透彻,在料峭的寒夜里,颇有些癫狂的意味。
他想,他是疯了。
他竟生剜出了自己的一块肋骨,戴在顾怀曲的腕上,险些就这么死了。
但他并不后悔。
比起让顾怀曲去死,他更巴不得他活得痛苦,巴不得让他罪有应得,不得善终,尝尽这世上最难熬的滋味,死后再下地狱,在油锅里翻来覆去炸上百八十遍,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当年他有多么喜欢顾怀曲,如今便有多么厌恶。
凄风骤雨迎面而来,冷丝丝的寒意随着吹拂浸透骨髓。
郁承期原本该走了,却没来由的心念一动,拖着沉重的步伐晃荡到了后山。
这里的路很黑,山道崎岖,乌云遮蔽不见月光,只有滂沱的暴雨。
他就像一抹游荡的漆黑鬼魂,走走停停,最终驻足在一处古树边。盯着那泥泞的地面静默了良久,缓缓蹲下身来,剖挖开土壤,直挖得满手污脏泥泞。
最终,从土坑中捏起了一具腐烂、又弱小的残骸。
假如他还能活……
他一定要让顾怀曲,彻彻底底的付出代价。
夜深时分。
山前的厮杀声穿透雨水,冲破了乌云。
灵智低下的魔兽不通人语,只顾着发自野性地冲撞向人群嘶吼,它们齿臼的咬合力骇人,足以瞬间撕碎一具具躯体,可一眼望去,不见尸首,反倒更多的是魔兽的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