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下定决心脱了木屐。书生带我进入玄关旁一间没有壁
橱,看似原本是客厅的房内。进房一看,只见八席大的房间
到处是报纸、小说、杂志、柳条箱什么的,房间中央有个陶
制的大火炉,上面搁著一个铁瓶,那四周勉强有空位可坐。
书生推开搁了一地的茶具,从里房拿出座垫搁在我面前,自
我介绍说:
「我叫妻木,是鹤原的外甥子。」
我心中暗忖,原来传闻中所说的正是此人,于是重新向他行
个礼。这个妻木举动看似非常温柔,却在我面前把薄杉木板
盒一把拉过来,粗暴地拆掉礼品绳。我愣愣地望著他,只见
他又打开盒子,取出一个豆馅饼,抛进口里后才将盒子推向
我:
「要不要吃?」
我有点吃惊。不过稍后,我察觉妻木的嘴角溃烂得像豆腐般
时,才恍然大悟。这个妻木,一定是有甜瘾,终日时常这样
滥吃甜的东西,把胃搞坏了。而且大概是想把我也牵扯进
去,才特地请我进房的。他刚刚说的请求一定也是这个意
思,想到此,我突然感到跟这个青年之间彷佛已没有隔膜,
就不客气地伸出手拿豆馅饼。
然而这个妻木的粗暴吃相,真教我看得目瞪口呆。最初的四
、五个饼,像在跟我比赛一般,争先恐后抢著吃,后来竟成
了我还只吃了三个时,他已狼吞虎咽了四、五个。眨眼间,
就吃掉大半箱的豆馅饼。
我终于认输,停下来喝了一杯茶。妻木又吃了两个后,才从
身后的一堆书籍之间抽出一张旧报纸,把盒子里剩下的二十
多个豆馅饼,倒在报纸中,再卷起报纸包起来,藏到书籍堆
最里头。之后,再拿起木盒子用力压成碎条,再将戒名与木
碎条包在奉书纸中,最后用礼品绳捆绑成一团。
「对不起……」妻木将那捆木条放在我面前:「请你在归途
时,帮我把这个丢掉好不好?」
妻木看我微笑著收下木条,脸上洋溢著小孩般的欢欣。接著
再用很客气的语调说:
「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你能不能不要向贵府的师傅报告
这件事?」
我差点笑出声来。
「好,好,别担心,我还想请你不要向我师傅提起这件事
呢。」
「谢谢,谢谢,我死后也不会忘掉你这个大恩的。」
妻木一边说,一边又突然双手伏地,把头贴在榻榻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