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下,灰色的砖墙都被侵润得幽深发黑,在静谧的胡同里显现出一种古拙气息。葡萄藤在发芽,等夏天到了,或许会结出紫色的果子。
叶三在井边喋喋不休,“石桥村太干,上京的雨水还多一些。上元节快要到了,你去不去灯会?我昨天去道院里打听过,今年清谈会的报名日期是明天。明天你和我去一趟道院,也不知道抽签会先遇上谁。”
云清很沉默地刷碗,雨水从他光着的脚背上淌过,一点泥沙也没留下。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问道:“你的刀呢?借我一下,我下午劈柴用。”
细雨在云清头发上凝了一层细小水珠,叶三随手帮他擦了下,道:“劈柴能不能用柴刀?我的刀就是这么用的吗,黑森林里给你烤鸡,在这儿给你劈柴?”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放下了伞,走到楼上去拿那把刀。
院子里忽然起了一阵大风,木门咯吱一声,被风吹开。
蒙蒙细雨跳跃在胡同里。石砖、灰墙、青苔,都被浸润得微微发亮。
空中传来微不可闻的咯哒响声,和晚上听到的声音一样。
云清放下碗,慢慢站了起来。雨水打在他的衣服和头发上,很快染湿了。
他走了三步,走到大门前。大门正对着胡同口,街上的树叶垂在高墙上,投下一层阴影。
一只小小的白色母羊站在胡同里,圆滚滚的眼睛干干净净的,它看见云清,咩咩叫了几声。
小母羊旁边的砖头上,有血水不断被雨冲刷着,颜色越来越淡。
云清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冰凉又干净,他搓了搓手指,低声道:“三牲血……叶乘风,你又惹了什么破事?”
一道亮光腾空而起,朝白色的小母羊刺去。
叶三在楼上的房间里拿出刀,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非常悦耳。他打开窗户,湿润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
窗户很大,他探出半个头,能看到云清站在门前,对面着一只小母羊。
叶三叹了口气,慢慢地伸出手。雨水打在他的手臂上,他俯身钻出了窗户。
鱼鳞般的黑瓦在屋脊上起伏如浪,无数的细小水珠顺着瓦当滚落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三从二层楼的黑瓦上,一跃而下。
云清盯着那只小小的母羊,朝它冲了出去。
无数光痕猛地从地上浮现出来,小母羊站在复杂的线圈中,浑然不知一条线和一个人都在冲自己飞奔。
云清飞速冲出门,手臂在地上一捞将小羊揣在怀里,紧随而来的光痕在手臂上迅速割出一条血线。
小母羊猛地被提起来,两个蹄子被架空,它惨叫着发出咩咩几声,在云清怀里不安分地动。
云清背后,无数白色的光线交织着朝他飞扑。他低着头疯狂跑,叶三的声音从雨帘中传来,“左拐,上墙,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