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有一晚,迈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在蒂娅的反复追问下,他坦言感到胸闷。蒂娅想在丈夫面前表现得坚强,可听到丈夫的话后,她差点崩溃。后来证明是因为严重的消化不良。可她已经毫不掩饰地因为这个想法哭泣过。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丈夫紧抱胸口,倒在地上的画面。她还明白,她马上便明白,总有一天,这一幕会发生,也许不是在三十岁、四十岁或五十岁,但它或是别的同样可怕的事情终究要发生,因为不管你是否乐意接受,这一幕都会出现在每对夫妇的身上,可如果发生在他的身上,她会活不下去。有时候,夜深人静,蒂娅会看着熟睡的丈夫,在迈克耳边低语:&ldo;答应我,让我先走。答应我。&rdo;
报警。
可他们会做什么呢?目前什么都做不了。电视上,fbi总是匆匆忙忙。蒂娅从最近一次的刑法更新中了解到,十八岁以上的成年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甚至不能被宣告失踪。除非她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遭到绑架或是有生命危险。
她没有证据。
而且,如果她现在报警,最佳的情景将是:他们派一名警官去到她家。或许那时莫也在。这又可能产生某种误会。
所以,还是等上二三十分钟吧。
蒂娅想联系诺瓦克家,跟吉尔通电话,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让自己安心罢了。该死。她原本对这次出差、入住豪华房间、穿上宽大的绒布睡袍、呼叫房内用膳感到如此开心,可现在蒂娅想要的只有她的家。这间房子毫无生命,没有温暖。孤独令她颤抖。蒂娅站起身,调高空调温度。
人太脆弱了,这就是事实。当然,我们掩饰了大部分现实,我们不愿去思考我们的生活是多容易支离破碎,因为认识到这一点会让我们发疯。那些时时担惊受怕的人,就是需要药物来发挥作用的人吗?因为他们理解事实,知道这条线又多窄。并不是因为他们无法接受事实,是他们无法隐瞒这个情况。
蒂娅可能就是那样。她心里明白,尽量让自己心情放松。忽然,她开始嫉妒自己的老板赫斯特&iddot;克里姆斯坦恩来,因为她没有需要担心的人。也许那样更好。当然,从很大范围上说,能有让你关心的人比起孤家寡人一个更有利于健康。她明白这一点。但同时,你又不免担心失去这一切。有人说财富占据着你。才不是这样。占据你的是你爱的人们。只要你是那么在乎他们,你就永远是他们的人质。
时钟仿佛静止了。
蒂娅等待着。她打开电视。深夜时段充斥着商业广告‐‐各种培训、招聘和教育广告。她心想,在这种时间看电视的人才不关心这些事情呢。
快到凌晨四点时,手机终于响了。蒂娅抓过电话,是莫的号码,她按下接听键。
&ldo;喂?&rdo;
&ldo;迈克不在。&rdo;莫说,&ldo;亚当也不在。&rdo;
洛伦&iddot;缪斯的门上挂着&ldo;埃克塞斯郡首席调查官&rdo;的牌子。每次开门时,她都会停下来默念这几个字。她的办公室在右边角落里,手下的侦探们的办公地点也在这一层楼。洛伦的办公室有窗户,她也从不关门。她既想成为大家中的一员,又乐于同时是他们的上司。尽管她很少需要私密空间,但真的有必要时,她会使用一间同样排列在外的讯问室。
当她清晨六点半来到办公室时,这里只有另外两名侦探,两人都正要出门,因为交班是在七点钟。洛伦看了看黑板,以便了解是否有新的杀人案发生。没有。她希望尽快从国家犯罪信息中心那里拿到停尸房里那具不是妓女的无名尸的指纹检测结果。她打开电脑查阅。结果尚未出来。
纽瓦克警方在距离无名氏被杀现场不远处设有一台持续工作的监控探头。如果尸体是被汽车运到那里的‐‐没理由认为是某个人扛过去的‐‐那么,这辆车应该会被清楚地录下来。当然,要查出是哪一辆车,将会是非常繁重的工作。也许被录下来的车能达到好几百辆,她怀疑不会有谁在车尾贴个标志,上边写着&ldo;车内有尸体&rdo;。
她看了看计算机,是的,下载已经完成。办公室里静悄悄的,于是她想,很好,为什么不呢?正当她准备单击&ldo;进行游戏&rdo;按钮时,有人急促地轻轻敲门。
&ldo;能打搅一下吗,长官?&rdo;
克拉伦斯&iddot;莫洛从门外探进脑袋。他快六十岁了,是个黑人,留着粗糙的灰白胡子,一张脸显得有些肿胀,就像刚跟人打了一架。他总是很有礼貌‐‐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从不说脏话,也不喝酒。
&ldo;当然,克拉伦斯,怎么了?&rdo;
&ldo;我昨晚差点往你家里打电话了。&rdo;
&ldo;哦?&rdo;
&ldo;我想,我弄清楚你的那个无名氏的名字了。&rdo;
洛伦坐直了身子:&ldo;可是?&rdo;
&ldo;我们接到了利文斯顿警察局关于一位尼尔&iddot;科多瓦的电话。他住在城市里,拥有一家连锁理发店。已婚,有两个孩子,无犯罪记录。总之,他说他的妻子里巴失踪了。是的,她和你对无名氏的描述基本相符。&rdo;
&ldo;但是?&rdo;缪斯又说。
&ldo;但她是昨天失踪的‐‐在我们发现这具尸体之后。&rdo;
&ldo;你肯定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