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伯母身体还是挺好的,就是看起来苍老了些。&rdo;大头杨谨慎的说。
&ldo;奥。&rdo;欧阳琴不再多问。
汽车离了城区在市郊又开了一个多小时后,进入了一片大山之中。现在已是夏末秋初了,山上的枫叶正在渐渐变红,蜿蜒的山间小道,落叶层积,车轮驶过沙沙作响。我们都没有说话,大头杨摇开车窗,各种不知名的小鸟在窗外的树丛间跳跃鸣叫,或长或多,或急或缓,象在唱歌又象在聊着我们听不懂的情话。
第三十二章nbsp;&ldo;飞了,飞了&rdo;他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车子驶过一个狭窄的峭壁后,我看到一个简陋破旧的公交站台。这里山道开始分叉,一条继续向前,一条盘旋上山。我们走的是盘山小道。又开了半个小时,车子终于停下了。
面前是一排生锈的铁栅栏。栅栏里有几栋相连的大房子,都是青砖粉墙,屋脊处偶露金黄色的琉璃沿。看起来像是一处寺庙改建的古宅。这里没有任何的牌子。
铁栅栏上掉着个大铜铃,一根粗麻绳垂在栅栏的门前。大头杨拉动绳子,铜铃铛铛脆响。
不一会,屋内大木门吱啦啦响,出来一位拿着烟斗的老汉,大头杨向他说明了我们的来意,老汉半眯着浑浊的眼睛,扫了我们一眼便打开铁门将我们放了进去。
几只放养的鸡扑腾着从我们旁边惊惶窜起,咯咯的乱叫。
刚一跨进屋子,暗处忽然窜出一只黑毛大狗,欧阳琴吓得大叫一声,赶紧跑到了我身后,死死拽住我的衣服不再撒手。
黑毛大狗没有叫唤,只是用好奇而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们。
&ldo;大黑,快回去,吓到客人了!&rdo;老汉用烟斗敲了敲黑毛大狗的头。
大黑抬头添了添老汉粗糙的手,悻悻的转身趴到了墙角。
&ldo;它在这十年了,从来都没咬过人,别看它长的凶其实温顺的很,一大把年纪了,还喜欢逗人玩。&rdo;老汉絮叨的说。
欧阳琴一直躲在我身后,不敢看大黑。
&ldo;小时候被狗咬过一次,你竟然一直怕到现在呀&rdo;大头杨朝欧阳琴笑道。
&ldo;恩,我记得那也是只黑狗,我就是怕黑狗。&rdo;欧阳琴随口答道。
看来催眠她的人只是想让她忘掉和她身世有关的东西,并不是抹掉了她所有童年的记忆,我心中暗想。
这里的病人相对于&ldo;s市精神疾病研究院&rdo;里的要少的多,管理也相对较松。她们都是些年纪较大的人,表现的症状也不是那般激烈疯狂。感觉像是一所&ldo;精神病人养老院&rdo;。
病房的门都没锁,病人们或在屋子里自言自语,或在庭院里负手闲逛,他们各人都在忙着各人的事情。我看到一个老太太在不停捡拾着地上的草,她的怀里已经有了一大把,边捡边掉;一个妇人抱着个枕头独自在阳光下散步,走几步,再停下来拍一拍枕头,嘟囔上几句话,然后再接着散步,她很小心的保护着枕头避让着周围人的碰撞;一个老头抬头望着天,一动不动,然后会忽然把手放在背上,做着小鸟的动作,&ldo;飞了,飞了&rdo;他的嘴里还念念有词,他像真的鸟儿一样在病人们中间快乐的穿梭。他们都是那么专注的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此时的生活对他们来说是如此的简单,没有亲人,没有牵挂,没有非议,没有多余的欲望。他们已经简单到像一株草,像一只鸟,只是为了一口呼吸而生存着。他们的心已经没有了思想的羁绊,他们已经成了地球上最最简单的生灵。
我看了看欧阳琴,她也在望着他们,痴痴发呆。
第三十三章nbsp;
nbsp;忧伤的《beoon》
大头杨径直朝庭院中间的花坛走去,花坛内种着许多凤仙花,紫的、红的、粉的,花开正艳。一位戴绿色头巾的妇人正弯着腰将密匝匝挤在一起的凤仙一株株的挖出,分开。她的手上身上沾满了黄色的泥巴。
&ldo;伯母!&rdo;大头杨轻轻的唤了声妇人。
妇人没有反应,依旧低头做着自己的事。大头杨又大声的喊道:&ldo;伯母!&rdo;
妇人慢慢的转过头来。
我忽然看到那是怎样一张饱经人世风霜的脸,曾经精致的额头上爬满了深深的皱纹,几缕白发从头巾内坠下,垂在脸上,透过白发是一双茫然浑浊的眼睛。在妇人消瘦的脸庞上我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曾经的美丽,那是属于欧阳琴的美。
妇人又低下头继续做事,并不在意我们的存在。
&ldo;她现在就是这样,听的到,看的到,但是却从不与任何人交流。世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她每天都在不停的做事,做累了,就回去睡觉,醒了又开始做。她身体虽然在这里灵魂却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这里的义工告诉我,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侍弄花草。&rdo;大头杨对我们说。
原来妇人就是欧阳琴的母亲‐‐朱琴。
&ldo;妈‐‐‐‐&rdo;欧阳琴无法控制的大喊了一声,猛的抱住了朱琴,泪流满面。
独自生活的艰辛和几十年的孤独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得到了释放。欧阳琴失声痛哭。
&ldo;妈‐‐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我好想你,好想你啊!&rdo;欧阳琴不停的哽咽着。
朱琴停下了手中的活,面无表情的呆呆发愣,她并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