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训完话,那几人灰头土脸地出去后,颜将军听说贺都尉到了,忙让人往里请。贺言春虽春心荡漾,却也理智尚存,到了这地步,就算归心似箭,那请假的话也断不能说出口,只得装作过来闲聊的样子,谈了谈营中事务。
骑兵营是三年前皇帝下旨、挑选军中擅长骑射的男儿组建而成。组建之初就目标明确,乃是为了和匈奴开战。除了西郊骑兵营,还有陇西、柳门等五处骑兵,相当于大夏朝的特种部队。所以同是中郎将,颜将军走出去,却比各宫中郎将要高一等。
贺言春身为骑都尉,主领军事训练,是营中最为重要的副职。颜乙虽是看不惯他年纪轻轻就身居要位,平日里却也不得不对他客客气气。两位军中大佬坐在房中,不免要说到日常操练的事情上来。
前些日贺言春刚到时,颜乙就让他拿出个操练章程来,其实军中操训,本都有旧例可循,不过是他想看看,皇帝一手提拨起来的人到底有几分才学罢了。此时提到这事,贺言春便对颜将军夸赞了一番,说他治军有方、操训严格,才使骑兵营军容整肃。末了才道:“只是我想着,军中操训多着重于个人骑射和阵型变化,一是机动灵活略显不足,再者也稍嫌枯燥了些。前儿将军吩咐了我以后,不才想了想,禁卫营中素日有以蹴鞠代训的方法,说到蹴鞠,军中男儿无不喜欢。骑兵营何不借鉴一二?”
颜将军听他一说便说到蹴鞠上头来,心里不由想,果然还是太年轻了,纨绔子弟一个,尽惦记着玩儿。面上却不露声色,道:“怎么个借鉴法?”
贺言春道:“不才想,若能做出一种鞠球,骑着马也能打着玩儿,那就有趣得紧了。到时再找出两队人马来,如同蹴鞠比赛一般,也让他们比试输赢。既然是比赛,场上情形千变万化,既要骑在马上随机应变,又要讲究攻防策略、令行禁止,岂不是大大提高骑士的机动灵活?只是这比赛具体怎么个打法,不才也还未想妥当。”
颜将军听了,有些不以为然,但人家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他也不好直接驳面子,便道:“这事倒也不急,有劳都尉慢慢寻思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贺言春才辞了颜将军出来。想到无法立刻去见三郎,他很是怏怏不乐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打起精神,找胡十八等人商量练兵的事去了。
原来胡十八齐小白这次也跟着他来了骑兵营,胡十八做了他手下一名百夫长,齐小白却当了骑都尉的卫兵队长。几人到了贺言春房中,胡十八手里拿着个长棍,长棍一端装着个形似锄头的木拐,喜滋滋地道:“好教都尉得知,我昨儿打听得军中有个会木工活的小子,就让他按您说的,做了几支鞠杖。您瞅瞅是不是这样式的?”
说着把鞠杖递过来,贺言春接过来挥了两下,看着还结实,便道:“把弟兄们都叫到训马场去,咱们先练练。”
第七十九章议朝政
一直到六月底,贺言春才腾出空来,从西郊回到一趟京城。他在家歇了一宿,第二日就单人匹马,急煎煎地赶往方宅见心上人去了。两人几月未见,及碰了面,方犁把百事都抛下不管,只和贺言春寸步儿也不离,不是相携去城外遛马,就是窝在房中下棋。趁背着人时,两人不知搂着亲了几百回嘴儿,扭股子糖似的缠作一处,只是分不开。把那离别之恨、相思之苦好好地补偿了一番。
有一回,两人又在房里动手动脚,把方犁头发都弄得毛了,贺言春便去拿了梳子,替他重新梳头。因见他耳后根雪白一块,便有些心猿意马,一手握着头发,一边凑过去亲了一下。方犁触痒不禁,边笑边躲,不经意间,瞥见胡安从院门走过来,心里忽生一计,便不再躲,反扭过头去,一手扪着贺言春的脸,朝他嘴上亲了一下。
贺言春心都化开了,丢下梳子抱着心上人,只是亲不够。恰在这时,就听房外廊沿上豁啷一声巨响,两人都吓了一跳,忙分开了朝外面探头瞧,就见胡安把一个铜盆从地上捡起来,慌里慌张地走出去了。
贺言春吃了一惊,扭过头去看方犁,小声道:“这可如何是好?被胡爷爷看见了。”
方犁倚回到软枕上,从桌上拿了块糕吃,道:“看见了也不打紧,他迟早不要知道的?”
贺言春又朝外面看了看,道:“话是这么说,可胡爷爷不会想不开吧?”
方犁许久未见他这般忐忑,不由好笑,道:“想不开也得想,不然怎么办?难不成你我就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
贺言春听到“一辈子”这三个字,心花怒放,把那点担忧先放下,喜滋滋道:“我别的不怕,就担心他聒噪你。你耳朵根又软,可不许听两句闲话就不理我……”
方犁爬起来要拧他的嘴,道:“竟敢说一个男人软!来来来,你给我好生说说,到底是谁软……”
贺言春一边笑一边小声告饶,抽冷子又挠他痒痒,两人拉胳膊动腿地扑作一堆,在席上滚了半天,才脸红红地分开了。
到得晚上,贺言春留在方家吃了饭,尝过点心,眼看着天快黑了,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去了。等他走后,胡安这才露了面,瞅着个机会,重新去了后院。
方犁正在灯下看账目,见他进房,抬头微微一笑,招呼他坐下。胡安一边在席上盘腿坐了,一边剔了剔灯芯,道:“有多少账等白天看不得?非要晚上凑在灯前看?这灯又不亮,仔细把眼看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