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秀凤的表情凝滞了。
薛花花分食就算了,一人一张饼好好的,陆红英不知道发什么疯,逮着几个孩子的手就撕了块饼下来,气得几个娃儿打滚放声痛哭,陆红英跟没事人似的把饼递给西西和东东,笑眯眯解释,“外婆说抢吃的有感情,西西和东东尝尝抢来的饼香不。”
饼是薛花花做的,自然好吃,东东得了好多,欢欣鼓舞的竖起大拇指,“好吃,奶奶做的饼好吃。”
西西点头表示赞同。
兄弟两吃得津津有味,哪儿管屋子里哭的人,罗秀凤本想教训教训陆红英,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后只得心疼不已的哄孙子孙女赶紧吃,否则碗里的也会被抢走,几个孩子顿时从地上爬起来,如狼似虎的扑向碗,把饼揉成团往嘴里塞,眼泪鼻涕顺着脸颊滑进嘴里,看得陆红英撇嘴,教育旁边的西西,“以后不准学他们,不然我打你屁股。”
“好。”赵彩芝把西西碗里的饼撕成小块小块的,西西用筷子夹来放进嘴里,催促陆红英快吃饭,速度慢就没了。
赵家人战斗力太强了,陆德文他们感觉刚拿到筷子了,只听哧溜哧溜几声,旁边赵家人的碗已经空了,赵成刚起身跨出去就要去灶房转碗,陆德文叫住他,“大舅哥,我们家不兴转碗,锅里的要留着晚上吃,你们不是要节省粮食吗,可不能敞开肚子吃。”
赵东良刚搁下筷子准备站起身呢,听到陆德文的话,起也不是坐也不是,就他的饭量,一碗饭哪儿够,再吃八碗都不是问题,他眨了眨红肿的眼,难以置信道,“你们不转碗的?”咋可能?陆红英和薛花花不转碗说得过去,陆德文是男的,就吃一碗饭是不是太少了?
“转碗的话粮食吃得快,明年不够吃怎么办?”他们家没有转碗的习惯,没看见薛花花用斗碗盛的吗?
不过,赵东良他们好像过意不去,专门挑小碗吃的,怪得了谁。
赵成刚看看手里的空碗,又去看同样风卷残云的亲爸亲妈,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我还没吃饱呢?”
“我们也吃不饱啊,顿顿吃饱饭的话咱还愁个什么劲儿。”陆德文皱眉,还想吃饱饭,他们除了考试考好吃得饱,其他时间都饿着肚子的好吗。
赵成刚到底没去灶房舀饭,包括几个娃,一碗饭根本不够吃,握着筷子嚷嚷着肚子饿,边喊饿边往地上躺,不待薛花花有所表示,陆德文率先拍桌站了起来,“哭什么哭,要哭回家去,我们自己都吃饱饭凭什么要管你们吃没吃饱,给你们饭吃就不错了。”薛花花不是吝啬的人,专门摊了饼,他们不嫌好,竟贪得无厌想吃更多,真以为家里有很多粮食呢。
即使有,也是他们自己挣的,要留给西西和东东吃的。
陆德文板着脸的模样还是有些吓人的,起码在场的赵家人不敢去灶房舀饭,规规矩矩坐着,吃了饭薛花花收拾碗筷,陆德文直接撵人,“下午我们还得去知青房学习,你们就回家吧,借粮食的话咱家没有。”
换作以前,陆德文在赵家人面前不敢大声说话,这几次去赵家,他隐隐感觉赵家人捧着自己,言语间多有奉承的意思,他没那么怕了,说话高高在上的表情,惊讶得陆建勋对他刮目相看,小声和陆明文耳语,“大哥这种脾气是当兵的料子,他还说自己胆小,我看他胆儿肥得很。”
陆明文抵抵他,示意他别说话,趁早把赵家人打发了再说。
“彩芝啊,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赵东良不敢怼陆德文,只得转向自己女儿,奈何赵彩芝寡言,话少得很,无论赵东良说什么她都不说话,赵东良抽泣两声,视线不经意的飘过喜怒不明的薛花花,身形颤了颤,哽住了,“彩芝啊。。。。。。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啊,家里的事情不用管,还有我和你妈在呢。”
他此刻才想到,陆家最厉害的是薛花花,自始至终她好像什么话都说过呢,不小心把她得罪了,全家人别想活着离开,顿时,赵东良脑子清醒了大半,叫着罗秀凤她们就要走,几个孩子在地上打滚,他拎起来就是两巴掌,“哭什么哭,大过年的不嫌晦气啊,跟你姑打声招呼,咱先回去了。”
不知道要债的人走了没,他们当然不敢回赵家村,没从赵彩芝手里借到粮食,只有去赵彩萍家里,路上,几人肚子咕噜咕噜直叫,赵东良埋怨罗秀凤,“好端端的咋想起来彩芝家,她婆婆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啊,幸亏她没砍咱们,否则有咱受的,往后不准再来了,什么事找彩莲她们。”
来的时候没有想太多,这会儿他才心有余悸,薛花花那人惹不得,谁惹谁死。
罗秀凤捂着肚子,不高兴道,“彩芝婆婆厉害,那些人不敢直接找来,如果去彩萍家被发现了怎么办,你忘记了?腊月里去彩萍婆婆娘家借了几十斤粮食没还,彩萍婆婆问起来怎么办?”彩萍婆婆不像以前好惹了,骨头硬着呢,动不动就找生产队的人帮忙,他们要敢上门,绝对讨不着好。
赵东良想到是那么回事,“彩莲家总能去吧?”
“半年前借彩莲嫂子娘家的粮食你给忘记了?”
赵东良怒了,“照你的说法,我活到这把年纪连女儿家都去不得是不是,怎么说我都是她们老子,真做错事她们得替我兜着,敢不管我的话,小心我打断她们的腿。”
罗秀凤不吃他这套,“要去你去,我是不去的,要我说啊,还是彩芝孝顺点,我听她婆婆说家里还有肉呢,故意不拿出来吃的,她婆婆吝啬得很,亲戚上门故意把肉藏起来,依我说,绝对是陆红英的主意,彩芝这个小姑子,厉害着呢,以后不是个厉害的人降服不住她。”
罗秀凤在陆红英手里吃过两次亏,感觉非常不好,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那咋办,总不能天天躲到外边来吧?”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五弟,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身上总还有钱的吧,左右他在农场没地儿花钱,借给咱正好。”罗秀凤眼珠子转了转,越说越觉得有戏,一锤定音道,“对对对,我们找五弟去,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赵东良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了,托人打听五弟居住的农场,拖家带口赶了去。
关于赵家人的事薛花花她们根本不在意,李雪梅回来后,捎回来很多试卷,李老爷子把整个高三需要的试卷全准备好了,以后考试用不着写信也有试卷做,不仅有试卷,里边还有支钢笔,是刘书记送给他们的,希望他们好好练字,字如其人,做个有出息的人。
对农场老人们的热情,三兄弟除了努力学习,似乎没有其他办法回报,故而更加下功夫学习,哪怕农忙几兄妹不曾懈怠过半天,天不亮就起床背书,晚上睡得特别晚,真困了,就你掐我胳膊我拧你大腿的咬牙坚持,纵使薛花花看不过去提醒他们早点睡觉,四兄妹都听不进去,坚持不懈的要看书。
罗梦莹寄了几本她大学的书籍过来,俄语专业,密密麻麻的俄语,几兄妹看都看不懂,倒是罗梦莹男朋友的医书陆明文感兴趣得很,没错,罗梦莹读大学后交了个男朋友,半年时间双方见过家长了,罗梦莹信里说两人过年会结婚,邀请他们进城参加她的婚礼。
她信里说,男方家规矩多,结婚前要求先订婚,故而暑假的话她来不了了,罗梦莹的信在知青房很轰动,给了许多人回城的希望,回了城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结婚对知青们来说是梦寐以求的生活,尤其女知青,一旦上了大学就不愁结不了婚,与其跟着对象在农村吃苦,不如想方设法回城过好日子。
就因为罗梦莹的一封信,知青房的男女关系再次陷入了混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