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乌斯为她递来手帕,擦净她发际上的面糊。
喟叹从他的厚嘴唇和络腮胡中溢出:“可不贤良的她也得到了短寿的报应,不是吗?”
麦瑟琳娜吸着鼻涕,发出嗤嗤的声响。一旁为她研磨眼影粉的奴隶悲哀地瞧了主人一眼。
……
阿格里皮娜接到口信,急急忙忙来看尼禄时,身影好象恶龙摆尾一样扫进宅院。
“滚开!你们这群命比蛆虫还贱的东西!”她嘴里怒骂着,脸色不佳,如一张风干的羊皮纸。她没有化上妆容,素净的眉眼显出如小刺般的鱼尾纹。
奴隶们惊恐地噤了声,赶紧列到两边,象一堆堆任她摆布的积木块。
阿格里皮娜快步闯进卧室,象一块滚动的重石一样推搡开奴隶,走到儿子的床边。
她连衣袍都是松松垮垮的,好象从灵魂深处裂开一个创口,越裂越大,最终裂开到衣服上去。
病床上的尼禄瞥她一眼,又迅速闭上。
疟疾使他时刻发冷,冷汗濡湿他细软的额发。他的嘴唇象结霜一样泛白,睫毛被汗浸透发亮,象一片寒亮的刀片。
阿格里皮娜绷着眉头,诧异好象乌云般舒展在她的脸庞。她空虚的双目有一种狂乱的意味。
她缓慢地摇着头,抓紧尼禄冰凉的双手,神经质地反复嘟囔:“这不是真的……”
尼禄强撑着抬起眼帘,母亲慌张的面目如蜘蛛般跳进视野。他隆起的眉棱投出一片青铜一样的阴翳,狠戾宛如幼蛇一般蹿上他的眉眼。
他还在发着抖,以一种嘲弄的语气说:“真遗憾……现在我连那个演讲都做不成了……”
阿格里皮娜五官狰狞。她摸了一下尼禄的额头,满手都是凉凉的汗。
“你千万不能死……”她慌了神,“我们多米提乌斯决不能终止于此……”
她无意识地揪住儿子的衣领,苍白的手指愈发用力。她的眼角象充血一样泛红,泪光象盐晶一样粘在那里。她神识游离,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绝对的信念中去。
尼禄被她钳住脖子,呼吸逐渐困难。他发绀的嘴唇哆嗦着,后背冒出阵阵冷意。
他受不住地咳嗽两声。
阿格里皮娜如梦初醒。她迅速松开手,去摸他发红的脖子,想确认他是否受伤。
尼禄用尽全力打开她的手,冲她喊道:“滚!”
阿格里皮娜怔了怔,直愣愣地挪上床边,好象一尊肃穆的大理石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