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乾见刘备说出这样的话来,眉头微皱了一下,旋即低声叹道:“所谓‘一山难容二虎’,骠骑将军这样做偏偏合情合理,怎么说他都是名正言顺的幽州牧。若届时他借驱逐素利之名东进,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闲话!”
刘备闻言也跟着叹息起来:“唉,时不予我啊!我刘备何日才能有自己的一片天下?”
孙乾当然知道刘备心中所想,可此时他却没有一点办法,只好好言劝慰道:“主公,我们还是准备尽早离开吧!想必到时幽州再无公孙一家立足之地,我等再呆在此处,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当刘备听说继续留下可能危及他性命时,顿时吓得不敢再开口了。他突然想起当年在雒阳大街上拦了宇信的马匹,二弟关羽还曾当面挑衅过他,差点就惹怒了这个凶人。
刘备想到这里,一脸惊慌地抓住孙乾的胳膊摇晃道:“公佑,我看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这荀攸一来,我们再留在此处也没什么用了。”
孙乾见刘备竟然能够如此果断地放弃这次名扬天下的机会,虽然心里感到有些遗憾,可还是被刘备这种几近“断腕”的魄力所折服。
孙乾思索片刻后建议道:“主公既然已经想通,那么事不宜迟,咱们当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刘备一听马上就得离开幽州,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舍。一句豪言壮语说出来容易,但真要做到心无所念还是不容易的。刘备小心地询问道:“公佑,我们离开幽州后当去何处?”
孙乾苦笑一声:“主公放心,属下早已为主公谋好一策,主公只需如此便可。”孙乾说到后面,故意放低嗓音,只让刘备一人听见。
刘备听完孙乾的计策,不禁拍手称赞。虽说此次不能在幽州立足,但能达到那个目标也算不虚此行了。
当日晚饭过后,刘备便来求见公孙瓒,并将他要离开的事告诉了公孙瓒。刘备不愧是一流演员,那浓浓的不舍之情溢于言表,看了叫人好生感动!
公孙瓒因为之前误会了刘备,心中有些愧疚,当即挽留道:“玄德何故离去,难道在右北平呆得不如意吗?”
刘备闻言长叹一声,极力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公孙兄长,非是刘备不想为兄长出力,只是公子之事备实在有愧于心,无脸再与同僚们相处共事!”
刘备在说到同僚时,故意加重了嗓音。公孙瓒听后,顿时想起田楷之前所言,面色不禁发红,低声地说道:“贤弟既然去意已定,为兄就不再勉强了,可不知贤弟欲投何处?”
刘备见公孙瓒上道,继续假装可怜地回答道:“唉,兄长有所不知,备已年过三十,如今却还是白身。本想在这次抗击鲜卑的大战中立些功劳,好谋个官职为国效力。哪知却未能保全贤侄,实在令备无地自容,只得先离开此处再作打算。”
公孙瓒一听刘备心中竟然是如此想的,左右都是因为未能保住自己的长子而无颜留下来,心中顿时对刘备更加有愧。
公孙瓒虽然是个武将,可多少懂些为官之道。他平日就不喜欢欠人家人情,而这回却因长子之事拖累了刘备,所以为了聊表歉意,便想为刘备谋个出身。
当公孙瓒提出要举荐刘备为平原郡守时,刘备心中那叫一个惊喜。可刘备心里总算还记得孙乾的嘱咐,叫他不要在公孙瓒面前表现得太贪心,否则得不偿失。
刘备迟疑了半晌才沉声说道:“兄长美意备心领了。备自知才疏德浅,实难担当郡守大任。若兄长真有意帮助愚弟,不如就举荐我去当个县令吧?”
其实刘备真多想了,就算此刻他应承下来,公孙瓒也不会有半点猜忌。现在好了,刘备不愿当郡守,反而想去做个县令,这让公孙瓒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有道是“人各有志”,既然刘备诚心要去干个县令,那公孙瓒总不能强人所难:“贤弟既然想先当个县令,那不如就去平原县吧。左右为兄正打算派人去一趟雒阳,就顺道为你办妥此事。嗯,贤弟要走了,为兄也没有什么礼物相送,就赠贤弟一千兵马吧。”
刘备这回乐了,公孙瓒要送他一千人马,这可比那些用钱能买到的器物要贵重得多。刚才心中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刘备连忙拜谢道:“那就多谢兄长了。备准备后日就离开海阳,不知兄长还有何事需要备做的,备一定竭力完成。”
说实话,现在除了城外的十万鲜卑铁骑能够让公孙瓒感到困扰外,好像还真没什么麻烦事值得他惦念的。
当然,眼下公孙瓒也不可能再让刘备去干什么差事,这不是不通人情么:“既然如此,明日贤弟好好休息,后日为兄亲自为你送行。”
刘备走后不久,公孙瓒便叫下人去请荀攸。在公孙瓒心里,为长子报仇的事是刻不容缓的。在还了刘备“人情”后,公孙瓒更是急着打败鲜卑,好擒杀素利为爱子报仇。
不一会儿,下人便将荀攸请到了公孙瓒的书房。其实,荀攸也正在房间等候公孙瓒的召见。在击退素利这件事上,他比公孙瓒还要着急。
虽说如今并州战事已经稳妥,魁头和轲比能都兴不起什么大浪了,但远在海阳城下的素利大军却是一个变数。一旦素利居心不良,起兵西进攻打蓟县,那么将直接影响到整个并州战事。
眼下宇信军的实力还不足以和整个鲜卑国对抗,若这三股力量汇合在了一起,那对整个幽州而言都将是灭顶之灾。
所以,早日解决素利这个隐患,对于宇信集团来讲也是当务之急。只是公孙瓒智谋不足,还看不到这层厉害关系。加上荀攸那不急不躁的行为举止,更是让公孙瓒乱了心神!
若是公孙瓒身边有能人,只要教公孙瓒再拖上它个十天半月的,到时着急的肯定是宇信一方。那时,别说利诱宇信帮忙,估计就算白请宇信这边也得硬着头皮上!
但现在,公孙瓒只一心放在对付城下的敌人,压根没有想这么多。因此,荀攸才显得有恃无恐,慢慢给公孙瓒施压。
荀攸四下打望了一番,见屋内并无外人,这才开口问道:“不知公孙将军深夜请攸到此有何公干?”
公孙瓒不得不笑脸相迎:“公达先生放心,瓒请先生来只为询问破鲜卑的良策,并不是为了什么私事。”
不为私事?这话说出来,荀攸只能相信一半。这公孙瓒也是被素利逼得走投无路了,不然以他的秉性,爱子被杀,估计他早出城与素利决一死战了。荀攸听后默不作声,静待公孙瓒后话。
公孙瓒看出了荀攸有想法,当下给荀攸倒了一杯茶:“公达先生不必有所顾及,此地没有外人,先生可畅所欲言。”
荀攸不由哈哈大笑:“看来公孙将军早已明白攸的心思,如此也好,那攸就有话直说了。”
公孙瓒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已经想好了,哪怕是被荀攸借机敲诈一顿,也要问出计策来:“先生有话直说,瓒绝不拒绝。”
荀攸从怀中小心地摸出一封书信,顺手递给了公孙瓒:“公孙将军,此乃我家主公给你的信,还请你先看完此信再谈。”
公孙瓒见荀攸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当下疑惑地接过信封。当公孙瓒读信读到一半时,只见他面色突然一紧,眉头微微皱起。看到后面他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待他读完后又起身徘徊,先前的友好态度完全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