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渊将剑折断,拿起尖的一头,顶在心脏前面,一分一分往里扎进去。佩萝泪流满面,不住地向他摇头。
“等等!”身后陡然响起星涟的声音,从渊一惊,回头一看星涟果然朝着自己跑了过来,喝道,“你跑来干什么?”
“我不来你就傻死了!”星涟来到他身边,夺过剑尖,怒气冲冲地瞪着格瓦高力,“他那么卑鄙,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放过佩萝,你怎么突然脑子转不过来了?”
“我不死,死的就是她,我对不起她,怎么还能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哥,你太傻了!”
那边格瓦高力呵呵笑起来,“真好,我还遗憾你跟桓肆都没来呢,既然现在你也跑来送死,我的心愿就了了一大半。现在,我们四个人一起死吧!”
他说着便将手中火把扔向火油弹,从渊大惊,下意识地将星涟扑倒在地。本来已经闭眼准备等死了,但过了一小会儿,想象中的爆炸声和热浪都没有发生,从渊睁开眼,只见格瓦高力胸前透出一支箭头,而他扔下的火把也被一箭射到火油弹范围以外。
格瓦高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看,脸上露出疑惑,突然又是一箭破空而来,狠狠地钉进了他的后颈,从脖子出来,他再也站不住,身躯轰然倒下,抽搐了一会儿,便死得透了。
他背后不远处一座废弃屋子的房顶上,桓肆放下弓箭,长舒一口气,从房顶跳下来,跑过来查看他俩伤势。桓肆解开佩萝的绳子和布条,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跑到从渊身边,泣不成声。
“你们怎么会来的?”从渊被星涟扶着,奇怪道。
桓肆道:“佩萝的侍女说给了你一张字条,你没给我们看,一个人急匆匆跑了,要不是有问题,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出城追人?”
“哥哥,你这次实在是太莽撞了,万一你死了,我怎么办呢?”星涟眼里包着泪,忍不住掐了他一下。
从渊摸摸她的头:“对不起,当时我只想着今后有三哥照顾你,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看看佩萝,问道,“除了手臂上的,你还有伤吗?”
佩萝摇摇头,哽咽道:“没有,只有些撞伤和擦伤。”
星涟撕下衣摆,简单地帮他们包扎一下止血,然后她扶着佩萝,桓肆背着从渊,一起离开这里。
几天以后,佩萝带着伤,和丞相一起,与桓肆正式签订了和平协议,约定永久修好。大新与洛夏从此止战,互相开放通商,人民办理了通关凭证就可以直接来往两国之间,不需要再通过赤方进出。
打了上百年的两片区域建立和平,这大概就是桓肆和佩萝帝王生涯中最大的功绩了。
从渊给自己的那一剑没有留手,不小心扎断了筋,洛夏没有能治的医生,只能回大新去。签订条约后他们没有多逗留,辞别佩萝后,便踏上回虞京的旅程。
这一路有从渊有桓肆,人比来时多了不少,也安全多了。正好冬日已至,走到半路就纷纷扬扬地飘起雪来,没过多久整个北方便银装素裹,成了晶莹的冰雪世界。星涟和方铃铃是第一次见到大雪,兴奋得不行,桓肆便下令放慢速度,一路走一路玩,让星涟尽兴。
一日天色已晚,他们正好走进一座山里,没有村寨,本来准备露宿野外,却发现山中有一处猎户的房屋。
他们敲开猎户的门,想要借宿一晚,猎户住在山中,大约也很少有见到外人的机会,很是热情好客,将他们迎进小院。猎户家小而简陋,只有两三间茅草房,他们大约也是只能打地铺。
猎户忙着生火烧热水给他们取暖,星涟则借了他家的灶台,和韩亦方铃铃一起,把在雪地里捉到的野鸡和雪兔拿出来烹煮。
热腾腾的肉汤煮好了端上桌,大家招呼猎户一起吃,热汤下肚,总算暖和起来。猎户盛了一碗汤端进里屋,过了一会儿又端着空碗出来,星涟奇怪道:“大叔,莫非你家还有别人?”
这么美丽的姑娘和他说话,猎户搓着衣服,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啊,里面是我浑家,不过她是个傻子,不方便出来见客。她挺安静的,二位姑娘要是不嫌弃,今晚就和她一起睡床吧。”
星涟点点头,留下影九和黑羽他们收拾东西刷锅洗碗,拉着方铃铃进内室,看猎户的老婆长什么样。
屋内点着一盏油灯,还是有些昏暗,一个妇人坐在床上,见有人进来,只是微微抬头,好奇地看看她们,也不说话。星涟二人走过去,方铃铃看清妇人的脸,吃惊道:“她长得好漂亮啊!”
星涟则是呆住了,这女子瓜子脸,肌肤雪白,脸上虽然有几条伤痕,又穿着粗糙的粗布衣服,却也掩不住天姿国色。
“月……月河?”她试探地叫了一声,妇人仍然没反应,傻乎乎地对她们笑了一下,低下头玩手指,神态动作像个两三岁的稚童。星涟不敢相信,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错,方铃铃见她表情仿佛见了鬼,奇怪地问她怎么了。
星涟伸出手碰碰月河的脸,是温热的,她仿佛很不喜欢,伸手打开了她,继续低下头玩自己的。当时月河连着马车掉下悬崖,被河水冲走,都以为她活不成了,现在却突然在这深山老林里看见,还成了猎户的老婆。
她心里怪怪的,很不是滋味。她印象中的楚月河一向优雅清高,外表比公主还要高贵雅致,现在却沦为农妇,要是有一天她清醒了,恐怕会绝望得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