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阁老赶紧说:“不是说不许提那两个字了嘛,他们两个毛孩子外头,定是听说那两个字就吓得四处躲。”见金老夫人茫然不知,又冷笑道:“就是你给姓钟,遇到事,偷了主子东西逃跑不说,还带着袁珏龙兵马挨个认人抓他们姐弟,听说他们被吓得没东西吃,都去啃树皮了。”
金老夫人脸上涨红,不觉咬牙切齿地对庞铮家说:“钟姨娘老子娘呢?打发到庄子里去。”
“哎。”
金老夫人因门下侍妾丢了她脸,心里羞恼,转而又对金折桂、金蟾宫好言安抚:“好好,不提就不提。你们母亲当真是甩手掌柜做惯了,我人老眼花,她也耳聋目昏?怎么能识人不清到这地步?若是我,宁肯回家挨罚,将膝盖跪烂,也断然不会丢下你们。”金老夫人开了个头,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沈氏是如何油盐不进,如何对他们姐弟漠不关心,如何办事不牢。絮叨了大半日,终于抛出了后一句,“再不能叫我心肝们跟着她受苦。魁星、蟾宫,你们瞧,祖母都把屋子收拾好了,日后你们就跟着祖母过。被你二哥哥那不长眼东西抢走奶娘、丫头咱不要就不要了,先使着祖母。”
金折桂手一伸,金蟾宫腿上掐了一下。
金蟾宫开始哭丧着脸说:“不要奶娘、不要丫头。”
金老夫人一怔,金阁老叹道:“你以为坏事只有姓钟?你细细问问他们姐弟是怎么吃,怎么住,就知道了。”
金折桂眼眶湿漉漉地看着金老夫人,“……孙女蠢笨,唯恐没命回来见祖母,就狠心叫人打我跟蟾宫脸……打得面目全非,好容易抢到一块馒头,还只能偷偷摸摸地吃……”
金老夫人心一抽,又开始抹眼泪,问金蟾宫:“你一路上都吃什么了?”
“馒头、萝卜、兔子、大饼……草根、花蜜,祖母,姐姐给我找打碗碗花,可甜了。”金蟾宫大口吃着粥,想起打碗碗花,眼睛一亮。
“那东西能吃吗?”金老夫人心酸地看着跟三房六少爷年纪仿佛,却已经不叫人喂饭金蟾宫,越发恨沈氏将他们姐弟丢外头。
“就是摘了花,舔一下下、面。”金蟾宫伸出小舌头学了一下。
金老夫人用帕子捂着脸,呜呜咽咽再说不出话,金折桂跳着、金蟾宫跑着,又赶紧安慰她。
“姐姐,我要尿尿。”金蟾宫忽地说。
“我带你去。”金折桂答。
庞铮家极有眼力劲地对丫头说:“,带……”
“不要丫头,姐姐给我解腰带。”金蟾宫抠着腰带,去拉金折桂手。
“祖母带你去。叫你姐姐吃饭。”金老夫人行动迟缓地扶着丫头起来,拉着金蟾宫手向恭房去。
金折桂安安稳稳地吃饭,听金阁老提起炸弹等等,都说:“是花爷爷做,他行动不便,就叫我顶个名。”
金阁老沉吟一番,“那边事,别说给其他人听。”早先有些人胡闹,还说金折桂带着弟弟逃出来这份智勇能当太子妃呢,“出头椽子先烂,没事别出那风头。”
“哎。”
“爷孙两说什么呢?”金老夫人有些微喘气地牵着金蟾宫来,金折桂见金蟾宫换了一身衣裳,忙问:“怎么换衣裳了?”
金蟾宫低着头,匆匆瞥金老夫人一眼,犹记得金折桂交代多叫祖母累着,祖母就会许他见母亲话,微微撅嘴示意金折桂他没坏事。
金老夫人笑说:“孩子还小,一时尿身上也是有。去再吃一碗饭给祖母瞧瞧。”
“嗯。”金蟾宫活泼地向饭桌去,拿着筷子一扫,一碗海鲜粥又泼身上。
“哎呦。”金蟾宫嘴里叫着。
金折桂赶紧去替他将衣襟撩起来,此时还不忘提醒金蟾宫一句“别过来,我弟弟怕丫头”,将丫头吓退,说一句“姐姐带你换衣裳”,人猛地站起来,蹦跳两下,又踉跄着险些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