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林心里一惊,连忙也吊上了软梯,两人被越拉越上,安德鲁突然在下面大叫道:「怎么联系你!」
曾雨森看着下面,微笑了一下,吐出了一个词:「sonat!」
许安林看到开飞机的是个印裔,一身的咖哩味,他回头不满地道:「拖那么长时间,影响我回去开门做生意!」
许安林猛然醒悟,这脸熟的印裔就是那个自助中餐馆的老板!
曾雨森笑道:「你手艺这么好,今天吃不到的人,肯定要恨得撞墙了!」
印裔老板洋洋得意地说了一声:「那是!」
许安林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印裔老板把脸一沉,道:「你哼什么?」
曾雨森含笑道:「克西米,不用理会,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冷哼!」
许安林似乎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妥,迟疑了一下,才喃喃地道:「多谢你今天来搭救我们。」
「不用谢,shiva已经把自己卖给了我们家,他已经是我们家的人,我自然不会让他去死。」
「shiva?」许安林好奇地脱口问。shiva是印度一位集创造与破坏于一身的神,他没想到这个印度人居然用他们的神来称呼曾雨森。
克西米耸耸肩道:「我的女儿叫pavadi〈注:印度神shiva的妻子〉,她丈夫自然要是shiva。」他转头问曾雨森,道:「你什么时候娶pavadi?」
许安林张大了嘴,死死地盯着曾雨森,只见他很无所谓地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克西米冷哼一声道:「我们印度有一句谚语,叫做生了一个女儿,好比种一颗种子在人家的花园,早一天嫁,我亏的本也少。」
「他喜欢男人!」许安林脱口道。
「我知道!」
「那你还让你女儿嫁给他!」许安林一下子涨红了脸。
直升飞机停在了一个空旷的木厂上,克西米黝黑的脸像个苦瓜,道:「你当我愿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
飞机才停,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印裔女子飞奔过来,她见曾雨森滴血的小腿,大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泪水,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曾雨森,问道:「shiva,你还好吗?」
曾雨森认真地回答:「pavadi,不太好,因为妳哭花了眼线,妳瞧瞧……那要花多少小时画的呀……画得真像幅抽象画。」
许安林忍不住笑了一声,pavadi回首狠瞪了他一眼,身上的那股气质完全变了,变得犀利凶狠,散发出一股典型的黑道女子气味。
那是许安林第一次见到pavadi,对她的第一印象,让许安林在以后的交道中始终保持着谨慎。
曾雨森亲亲热热地扶着她的肩向木厂的砖房走去,许安林踌躇了一下,跟了过去。pavadi已经请了一位医生在那里等候,曾雨森的枪伤并不严重,子弹仅仅擦伤了他的腿部,显然安德鲁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一条腿。
许安林坐在屋子一角,有一些食不知味的喝着奶茶,以前他只要略表示不高兴,就能吸引曾雨森的注意。可是现在他显然很不开心,曾雨森却瞧也没有瞧他一眼。
许安林忽然体会到了一种失落,这是他从未在曾雨森那里体验过的,但是他不认为自己是真的对曾雨森有了像他那样的另类感情,他只是不适应……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自己的玩具突然一瞬间不再属于自己了。
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口去看天空。妈妈说英国有着很蓝的天空,是的,前提是它不要五分钟下一次雨。
尽管他背对着曾雨森,他却能感受到曾雨森又在看他了,他不由自主的微笑了。不是因为曾雨森瞧他,而是因为他第一次在感情较量上赢了他。
许安林一直是想赢曾雨森的,尤其是感情,也许是因为他的妈妈输给了他的父亲,所以许安林才不能输。
当曾雨森与许安林回到曾家,老爷破例在大厅里等待他们,阿贵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曾雨森拖着伤腿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父亲,许安林觉得老爷似乎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似乎有一点老了,男人的英俊与女人的美丽都会随着时间而渐渐淡去,空留下一层模糊的影子。许安林看着他已经星白的双鬓、松垮的五官,心想如果母亲此刻再碰上这个男人,还会不会为了他去挡子弹。
他这么想着,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尖锐刺痛,又有一种歹毒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