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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第1页）

&ldo;没事没事!&rdo;李从安的父亲说。

&ldo;拖把在走廊拐角的清洁室里!&rdo;李从安的口气不容分说，他占据地形，依旧挡在他俩的中间。

这次姚若夏还是没有勇气下手，李从安的这句话，像是给她的一个台阶，她慌不择路地跑了出来。再等等，再等等，她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姚若夏按照李从安所说的方向，走了过去，拖把在门后，她拿着拖把回到了房间门口。里面隐约传来对话声，姚若夏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对话。&ldo;太不小心了!&rdo;李从安说着。

李父没说话，看着李从安继续清洁着床上的被褥，突然从他病恹恹的嘴里，冒出一句话来：&ldo;我做过一件错事!&rdo;李从安怔了一怔，在那儿愣了一会儿，然后继续擦着被子。

李父叹了一口气。

李从安保持着沉默，他坐到了父亲的身边。

&ldo;给我一根烟!&rdo;父亲指了指李从安的口袋。

这个状态的病人是不宜抽烟的，可李从安想了一下之后，还是从包里掏出烟，抽出一根点上递给父亲。

&ldo;听说你去查过泰民制药厂?&rdo;父亲吸了一口，猛烈地咳嗽起来，李从安慌不迭地上前扶起来父亲，拍打着他的脊背。李父稍微缓过来一些，&ldo;听说你去查过泰民制药厂?&rdo;他还是没有放弃。

李从安不知道怎么回答，当真的直面这个问题的时候，李从安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ldo;帮我把枕头垫高点。&rdo;李父说着，李从安上前，把病床上的另一个枕头拍软，搂起父亲的脑袋，垫在他的脑后。

&ldo;是谋杀，不是意外。&rdo;李父再次说道，&ldo;一切都是报应，当我听说刘一邦被谋杀了之后，就应该想到，一切都是报应。&rdo;

&ldo;嗯?&rdo;李从安又是一愣，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他考虑了一会儿，&ldo;是的。&rdo;

&ldo;查到什么线索了吗?&rdo;这是问句，可父亲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

姚若夏侧着耳朵听着门里的动静，李从安没有回答，姚若夏很想知道李从安心里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不知不觉地又停顿了自己杀人的脚步。

这是怎么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法回头了，所有的仇恨就应该在这间病房里做一个了断。可自己为什么就是下不了手?

不需要机会，当一个人破釜沉舟地要杀掉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等待机会，她只要进去做一个物理的动作。

当一个人从来没有想过要逃出杀人现场的时候，还有什么样的谋杀能像现在如此光明正大?可就是下不了手!

&ldo;难道我爱李从安?&rdo;这个问题又回到了她的脑海。

这让她感到恶心。和仇人的儿子相爱是可耻的。就是病床上的这个男人，让父亲死不瞑目，让自己漂泊了二十多年，找不到归宿。

和他的儿子相爱、和他做爱，就是为了毁灭他们!

姚若夏不知道在当下的这个时代，这种颇有古典文艺气息的复仇方式，能不能触动仇人。可是这是她能想到的毁灭他们最彻底的方式。但最后退却的却是她自己。

&ldo;难道我真的爱上了李从安?&rdo;姚若夏愤怒地想要把这个念头赶出自己的大脑。

她的手紧紧地握在门把上，她听见李父在里面又说了一句话：&ldo;我曾经做过一件错事!&rdo;

姚若夏的心一抽，再次停住了她的行动。

李从安依旧没说话，如果父亲不讲，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局面。

&ldo;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当警察?&rdo;李父吸着烟，刚刚从死亡线上回来，仿佛一下顿悟了许多东西，看着烟雾升起在半空。这个开场犹如要讲一个漫长的故事，李父憔悴地看着窗外的远处，仿佛就在回忆自己的一生。

※※※

&ldo;从我第一天穿上警服，到了今天已经四十多年了，我只做过一件错事，&rdo;李从安的父亲又强调了一遍，&ldo;可问题是，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错。&rdo;

李从安依然不说话，他已经基本知道父亲要说什么，自己能够怎么回答呢?如何回答呢?

&ldo;我们这一代人，吃了很多苦!&rdo;李父继续走在自己的回忆中，&ldo;这个国家从成立到今天，所有的代价都承担在我们这代人身上，才让你们有了今天的幸福。&rdo;

他说着，&ldo;当我们正在成长发育的时候，遇上&lso;三年自然灾害&rso;;当我们需要受教育的时候，遇上了&lso;文化大革命&rso;;当我们要结婚的时候，国家提倡晚婚晚育;当养儿育女的头等大事落到我们身上的时候，国家却说只能生一个。

&ldo;比起现在这些小孩，因为看不了演唱会就痛苦，因为早恋被反对就迷茫，我们的青年时代，比你们更要痛苦迷茫得多。

&ldo;我们受了那么多委屈，能跟谁说?&rdo;李从安的父亲看上去很无奈，&ldo;我从来没有通过自己的职权索要过一分钱的贿赂，没有利用自己的关系，去收取过一分不义之财。如果说有什么假公济私的地方，那唯一的就是坚持让你也成了警察。可这难道有错吗?你现在比别人高出了一大截，别人破不了的案子，你到那儿就能给破了，说实话，我很为你感到骄傲!&rdo;李父的语气激动了起来，&ldo;坐上我现如今的这个位置，有的是让我发财的机会，可我从来没有干过那样的勾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