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鎏呆立了一会,忽而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哈哈哈——”
伏尧则冷眼看着他,看他笑得眼泪肆虐,身躯摇晃,一直到渐渐平息,风平浪静。
“陛下,您思念公主,臣亦思念公主,臣曾相思成疾,苦行自虐,只奢盼用这卑微一命,换得公主还魂归来,可便是再如何痴狂想念,也不会将他人误认作公主使她心寒……郎”
花鎏冷冷道,“陛下若真是有此怀疑,又何须询问微臣?判别真相的利器不是一直……都握在大羲王室的手中么?!锎”
这话语仿佛重锤一般,狠狠击上伏尧,使他身形凝在原地,不得言语。
花鎏瞥他一眼,又是冷哼一声,“臣恪守君臣之道,惟陛下是从,只是,若是触及公主这道底线,也请陛下莫要怪臣刻薄无礼!”
说罢,竟真的拂袖携薄怒而去,留下白影茕茕立于寒水之中。
过了一会,才有两道身影过来。
“该死的……他竟敢这般对你!”
其中黑色身影一瞥见伏尧面上茫然若失的神色,眸中杀机立显,竟唰地一下将腰间的短刀拔了出来。
“迟早……我是要灭了花家!”
他磨着牙道,白玉面具之下,透出的尽是森森寒气。
“不……”
伏尧却摇了摇头,“我要你记住,花家或许是你日后的障碍,花鎏,却不是你的敌人。”
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解下,他换上锦衣递来的干爽衣袍,那颀长却略显瘦削的身子,在月光之下白衣飘摇,仿佛要羽化登仙而去。
淇玉咬紧了牙,“他几度冒犯于你,难道我动不得他?”
“不是动不得。”
伏尧竟是笑了,伸手抚上他的头顶,“而是我求你,日后待我离去,花鎏,便是你第一个要保住的人。”
“再者,他虽然偶尔任性偏激,却是大忠大义大智慧之人。我不在后,有他辅佐朝政,我也离去得安心些。”
淇玉身形一僵,低了头去,一言不发,牙关却是咬得更紧了。
“何况……”
伏尧又抬头,望向那道锦绣身影离去的方向,“他说得……一点不错……”
判别真相的利器,一直……就握在他的手中呀。
……
——花府——
“表小姐!宗主回来了!情况有些不妙!”
屋中的黄衣女子正在捣药,听到这话,手中的药臼啪地一下跌落在地!
她踉跄几步奔到门边,掀起帘子便冲了出去,还未走得几步,便见到几名下人正抬着一支担架进来。
担架上躺着一人,衣着秀雅,容颜俊美,却面色惨白,嘴唇发黑,吐气若游丝,竟隐隐有毒发身亡之象!
花侬一见,顿时惊得面如土色,跌跌撞撞直扑过去握住那人的手,“大哥——大哥!”
不料那人竟将她小手翻腕一抓,睁开眼瞅着她,颤着变色的唇瓣欣喜若狂地笑起,“侬儿!侬儿,我瞒过他了,我瞒过他了!”
花侬愕在原地,眼角一酸,有湿热的物事如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她咬破嘴唇,将对方的手紧紧握住,“……知道了,你先解毒,好么?”
说罢,便朝旁边使了个眼色,几名下人便赶紧将担架朝屋里抬去。
而担架上的人似昏迷又似清醒,一路紧紧攥住花侬白皙的手,竟将她雪白的手腕按出了青红的痕迹,口中只不停在喊在笑,“瞒过他了……我瞒过他了……”
“你们去外面守着吧。”
待得那人裸身浸在浓得发黑的药液里只露出头来,花侬吩咐下人回避,才从怀里找出药丸,试着喂那人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