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族中人当叛徒折辱虐待,并不是让他心寒的根由。不被亲生父亲放在心上,不被家人当做人看,才是他想要与赵家断绝关系的原因。
反正他们一生无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像十二少爷那样有推举为官的机会,还不如出来闯荡一番。
谢令鸢点点头,放下马车车帘,跳下车,望着天空轻轻叹气。
她想到自己刚成为德妃的时候,与妹妹谢令祺关系不睦。其实也是嫡庶有别的观念,她的前身,看不起谢令祺的母亲乔彤云,才会闹得姐妹反目。
而今想来,这些庶出的子女因出身缘故而出头无望,和困守在宫里的妃嫔们似乎也别无二致。
都是被掐死了的人生。
谢令鸢带着赵家的几个人一起上路,两天之后,他们就出了乐平郡的地界,来到了长陵郡。
这里地势比乐平还要险峻,有黄河支流经过,虽然地方贫瘠,千年来却出过不少诗书大族,许多数得上名号的世家,郡望都在这里。
然而进了长陵地界不久后,他们就听说了一件事。
‐‐长陵地方豪族,长陵周氏,被一伙儿流民抢了……
&ldo;又抢了?!&rdo;
谢令鸢叹为观止,她用了&ldo;又&rdo;。
赵家几个人的脸上五彩斑斓,对此心情复杂。
这些豪族家里,可不是什么路边客栈,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他们有庄园作坊,也有坞堡私兵。
抢了长陵周氏的那伙流民,会和抢乐平赵氏的是同一群人吗?
若是同一群人,那应该真的是一伙儿训练有素的流民。
但他们是和豪族有仇吗?谢令鸢不禁猜测起来了。
唔……应该是有仇的吧,毕竟不少地方豪族害得平民失去赖以为生的土地,只能寄居在他们之下当个佃户。
而这些豪族也不见得慷慨,朝廷逢了战乱,需要向他们征集粮糙时,他们往往以此交涉,要求军中谋取职务,管理后勤辎重,或者挂帅邀功,以对武将勋贵们形成钳制和威胁。所以诸如怀庆侯、方家之类,哪怕掌兵权,也不爱得罪他们。
也大概只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流民们,敢如此堂而皇之与豪族作对了。
&ldo;那会是一伙儿什么样的流民呢?&rdo;
又过了半个月,天气转入了秋老虎,谢令鸢走到了下一个地方,青山郡,听当地人说,这里的青山李氏又被抢了。
谢令鸢再也按捺不住好奇,问路边茶棚的人。
&ldo;没见过,&rdo;茶棚里的老板摇摇头:&ldo;据说李家的家兵跟那伙儿流民交了几次手,那个为首的年轻人,长相倒还挺标致的,挺白的……哦哦对了!想起来了!&rdo;
&ldo;那个流民头头,他说他叫,柳不辞!&rdo;
&ldo;这里的人都听说过他,柳不辞,他专抢那些大族,解气!&rdo;
广安郡的山地里,树枝随着呼啸山风而婆娑摇曳。
萧怀瑾骑在马上,摘下斗篷上的风帽,回头望着队伍后面浩浩荡荡的牛车队伍。
一路行来,他的流民队伍已经有了近千人,虽然还不敢跟那些世族豪强正面交锋,但几次游击打下来,抢的粮糙数目也颇为可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