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和孟微等人被如狼似虎的士兵带走,阿惟也被彭允不由分说地带上马车离开。整个喜堂里三百府兵虎视眈眈,雪亮的兵器比烛火耀眼许多,大家敢怒不敢言,自顾自地找个地方呆着去,一边叹息自已流年不利,本想着趁机讨好顾桓的谁知道遇上了彭允这么个煞星。
景时彦老头一开始还是骂骂咧咧的,可后来累翻了就像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蔫在座位上趴着一动不动。
叶孤岚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铜壶滴漏,时间一点点地流去,叶孤岚支着额渐渐地神思便有些恍惚,打了一阵盹儿,忽然一声云雀的乱鸣让他整个人惊醒过来。不知什么时候蜡烛早已灭掉,东窗见白,那些宾客东歪西倒地睡着,彭允的兵卫依旧精神抖擞地明刀明枪监视着。
&ldo;夫君,你还好吧?&rdo;燕罗揉揉眼睛,看见叶孤岚极其难看的脸色不由问道。
&ldo;景时彦不见了。&rdo;叶孤岚心寒如雪,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让他不由自主地变了脸色。
&ldo;那老头子……不会是如厕去了吧?夫君,景时彦在不在这里有关系吗?&rdo;
当然有关系。叶孤岚认命地闭了闭眼睛,然后站起来大步走向门口的守卫,说道:&ldo;告诉顾桓,他赢了,我要见他。&rdo;
园子西边的角亭里,顾桓一身月白长衫洗得洁净出尘,黑发随意地用银环络在脑后,眉目温润,意态潇疏自然,文安所煮的茶已沸,茶烟袅然。叶孤岚走进亭子里,文安微微一躬身便退下了,顾桓身后站着的顾东低眉敛目,气息几不可闻。
叶孤岚瞥了一眼这青衣童子,自嘲地轻笑一声,一掀衣裾在顾桓对面坐下,说:&ldo;果然看走眼了,就连你身边这个童子,都是一等一的高手。&rdo;
顾桓给他倒了一杯茶,道:&ldo;阁下太谦虚了,不知道顾桓是该称你一声公子昭还是仍旧敬称叶家少东&rdo;
&ldo;你从来就不曾相信过我是叶孤岚,我早该想到的。我只是想知道,昨夜彭允究竟带来多少兵卫&rdo;
&ldo;府兵的确只有三百,但从军营里调了三千人布置在兰陵各处要害位置,建业那边也同时派重兵扼杀了湘东马场的所有去路,&rdo;顾桓目光荧荧,&ldo;对弈之道最忌分心,相信殿下早该想到昨夜顾桓醉翁之意不在酒,所有想要经由边境去往西晋朝都城安阳的人马车队,都已经被狙杀。&rdo;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没有生杀予夺害人性命的血腥味道,仿佛只是在谈风月,笑春风。
叶孤岚眯起双眼,杀意浓烈,&ldo;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现在还留着我一条命&rdo;辛苦布置多年的势力竟然在一夜间消磨大半,任是忍功一流的他都按捺不住心底的杀意。什么婚礼,什么宁王世子抢亲,还有景时彦,都是为了麻痹他转移他视线而设的局,本就是设计好在昨夜下手,禁锢了他断绝了所有的消息渠道,让玄阴教的人群龙无首更易于击破。
&ldo;我从未想过要为难殿下,只是殿下寄居我朝,却还想把主人家的东西偷回自己家,断无这样的道理。我顾桓做事,便宜不了自己的,更不会便宜他人,反过来殿下不也是和顾桓是同一类人&rdo;
&ldo;你想要什么&rdo;叶孤岚哂笑,&ldo;杨昭已死,估计权位名利你也看不上。&rdo;
&ldo;殿下蛰伏多年,为的是不再如往日的杨昭般苟活着;若是功亏一篑,不管是杨昭还是叶孤岚,怕是不得善终。&rdo;
叶孤岚眸色转冷,顾桓依旧笑得温文无伤,道:&ldo;顾桓想跟殿下谈一桩生意。&rdo;
&ldo;哦&rdo;
&ldo;我助殿下回安阳夺位登基,成功后殿下割与我朝边境汉广,漉江和韶阳三城,并签订和议,开互市,十年内不得开战。&rdo;
&ldo;将他人羽翼翦除殆尽,然后伺机而挟之,顾桓,你可谓心机用尽!&rdo;叶孤岚嘴角轻扬,笑意却不达眼内,&ldo;你助我夺位登基?你有几成把握?若是你真的惊才绝艳至此,这天下不都可以是你一个人的?何必分我一杯羹!&rdo;
&ldo;殿下多虑了,天下并不在我眼中。&rdo;顾桓淡淡地笑了,&ldo;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两国起了纷争,祸及百姓而已。再说了,我不觉得殿下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当初金蝉脱壳不就是想要摆脱被圈禁的命运?到了今日难道就想要打回原形?&rdo;
叶孤岚讥诮地看着他,说道:&ldo;看来,今日我不答应是不可能走出这府第了?&rdo;
&ldo;殿下是聪明人,聪明人做聪明事,无须顾桓诸多口舌。叶府昨夜发生大火,至于伤亡多少人,还得看殿下的态度如何。&rdo;顾桓伸出右手,顾东反应迅速地把一小卷纸放入他手中,他把它展开放在叶孤岚面前,叶孤岚一看,原来是一份和书盟约。
叶孤岚深深吸了口气,问:&ldo;你果真要随我回安阳助我登基?&rdo;
顾桓颔首,&ldo;只要殿下按下指模和具名,我和股下便是友非敌。&rdo;
叶孤岚咬破手指印上指模,顾东呈上朱砂笔,他草草签了名后,说:
&ldo;有一点我尚未弄明白。你是如何能让彭允对你言听计从任你调用三千兵卫?&rdo;
&ldo;顾桓恰逢与宁王有旧,彭允还算是个孝子。&rdo;
叶孤岚喟然轻叹,&ldo;我现在要见我府中各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