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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安德森的脸映着海豹油火显得很兴奋。他刚过完20岁生日，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幻想来看世界。他枪打得准，雪滑得好，驾狗熟练，精通北极地区的各种知识和技术，从砌雪屋到凭石头辨别方向，其体力之强、耐力之好，比得上一头强壮的北极熊，而且在远方还有一个美丽的姑娘恋着他。

他问比他大10岁的克鲁克斯：&ot;今年的海豹为什么这么多呀？皮船还没划出海岸就装满了，往年半天才能打到一两只。&ot;

克鲁克斯曾经在丹麦军队中干过上士，对残酷的欧洲战事略知一些。

&ot;德国人占领了挪威、荷兰和我们的祖国，渔民们都不敢出海，英国的渔民都被征入海军，所以没有人捕鱼了，鱼多海豹也就多了。&ot;

&ot;德国人为什么要占领别人的国家呢？&ot;

看着安德森天真的眼睛，克鲁克斯也解释不清希特勒的国社党、&ot;日耳曼人至上论&ot;和生存空间学说，只是简单地说：&ot;他们是坏人。&ot;

&ot;人怎么会变坏呢？&ot;单纯的格陵兰人只认为人要和大自然搏斗，而人和人都是兄弟。

&ot;反正他们坏就是了。&ot;克鲁克斯在年轻人的盘问下也无从招架，恰好进来一个爱斯基摩小伙子，他把一张纸递给克鲁克斯

&ot;长官，神仙来的信。&ot;原来他把电报当成神仙了。

克鲁克斯打开一看，上面是一串串数字电码，中间歪七扭八地写着译文：

克鲁克斯，速带电台前往爱斯基摩村，沿途搜索德国气象台。到达后详情另告。

布留恩

克鲁克斯眨眨眼：&ot;刚说起德国人，他们果然就来了。&ot;北极夜就要降临，在永不见阳光的漫漫长夜中，大风雪随时都可能吞噬敢于行路的猎人，此行真是凶险莫测。

&ot;我和你去！&ot;安德森自告奋勇。当然他去爱斯基摩村还另有目的。

&ot;这是战争呀。&ot;

&ot;我什么都会，捉海豹、驾狗，这条路我也很熟。我不怕什么战争，用得上我的。&ot;

&ot;好吧。&ot;克鲁克斯拍拍安德森的肩膀，&ot;找电报员本格森去。&ot;

黑暗的夜晚里，新雪在猎人的皮靴下发出很响的嚓嚓声。

五威廉&iddot;赫伯特先生

柏林歌剧院里座无虚席。不少将军、部长、大亨和青年人都在听一位初露锋芒的女小提琴家的独奏。她叫玛丽埃特，今年才18岁。

舞台灯光由暗转明，把色彩柔和的光线投到漂亮的姑娘身上。她刚拉完一支门德尔松的小提琴曲中的最后一个音符，从灵魂到肉体都浸没在音乐的仙境里，对台下暴风雨般的掌声、喝彩声和口哨声置若罔闻。

玛丽埃特终于醒过来，微笑着躬身接过从下面抛上来的鲜花。她不得不一再谢幕。就在最后大幕将合的时候，她对歌剧院远方某个黑暗的角落中抛去一个动人的飞吻。几乎没有人在喧嚣的剧场中听到姑娘细嫩的声音：&ot;谢谢你，赫伯特舅舅。&ot;

那个被称为赫伯特的人穿着一件皮夹克，饱经风霜的脸上显出自信的神气。他体格强健，戴着金丝眼镜，像是运动员出身的学者，或者是教授兼登山健将。

赫伯特来到后台，玛丽埃特刚卸完妆。他轻轻扶起姑娘，一起走到繁星满天的大街上。赫伯特把玛丽埃特让到司机座边，启动了梅塞德斯车的发动机。汽车在深夜无人的萨尔兰大街上疾驰。麦克伦大街、安哈尔特车站、漂亮牧人大街和希姆莱的秘密警察总部一闪而过。经过波茨坦广场后，赫伯特减低了车速，拐入僻静的凯旋林荫道。柏林在英国飞机的空袭下还实行灯火管制，梧桐树的残枝遮住月光，更显得幽暗昏黑。

&ot;玛丽埃特，你演奏得好极了！&ot;赫伯特往后一仰，车速慢得像走路。

&ot;是吗？&ot;计速器的微光斜映在少女兴奋的脸上。

&ot;如果不是战争，你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小提琴家，你天生就有音乐家的气质。&ot;

&ot;战争不是快结束了吗？法国退出了战争，大不列颠在空袭下苟延残喘。还有谁能和我们作战？欧洲秩序正常了，我去巴黎演出，连火车都不误点，听说陆军都已经准备复员了。&ot;

威廉&iddot;赫伯特笑了笑：&ot;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且看不到尽头。&ot;

&ot;舅舅你又骗我，每次你从北极来都讲那么多神奇故事，我全把它们当成真的。这一次请不要开玩笑。&ot;

&ot;舅舅从来没有开过玩笑。&ot;赫伯特的神情非常严峻。这时候车子&ot;吱&ot;的一声刹住了。在星辰的辉光下，前面就是德意志帝国威严的象征--雄伟的勃兰登堡门，弗里德里克大帝在1791年建成的岩石纪念碑。

&ot;我们出去走走吧。&ot;赫伯特对玛丽埃特说。他们无声地穿过勃兰登堡门，姑娘回头看看门上的雕塑，四匹嘶叫的烈马拖着战车，深刻表现了普鲁士民族旺盛而不加羁绊的精力。

玛丽埃特和她舅舅认识很久了。9岁那年妈妈去世后，她就住在舅舅家。她父亲原是一位家具商，在1929年大萧条的风暴中破产投了莱茵河。舅舅常到北方去，她一直跟舅妈长大。因为家中没有孩子，玛丽埃特就成了宝贝。威廉&iddot;赫伯特毕业于柏林大学，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北极学者。他长年居住在渺无人迹的斯瓦尔巴德群岛上，研究极地的气候、冰川、地质和风土人情。他关于极地冰川变化的几篇论文连著名冰川学者阿尔曼也表示赞赏。赫伯特难得回家，他的踪迹遍及法兰士约瑟夫群岛、新地岛和北地群岛。他有许多奇妙的历险故事，每次回家都讲给玛丽埃特听。在小姑娘心目中，舅舅是个无所不通的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