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鹰讶道:“他懂得反省?”
陆石夫道:“韦温怎会反省?韦后晓得起用族人犯忌,故千叮万嘱韦温等人,勿要给人抓着把柄,故韦温最怕此事传入娘娘耳内。我这边返官署,季承恩已在等着我,说请出韦温来做中间人,在福聚楼摆下和头酒,与今次事件有关或无关的几个人,均会出席,请范爷赏脸。哈!范爷的手段真厉害,竟能逼得对方低声下气的来求和。”
龙鹰道:“季承恩该见过宇文朔,只他才想得出教小弟不得不就范的方法,韦温去见武三思,也是宇文朔的主意。唔!他算肯帮忙了。”
陆石夫道:“宇文朔有参与吗?”
龙鹰道:“宇文朔不是这种人。”
陆石夫道:“弄清楚情况哩!范爷有何决定?”
龙鹰淡淡道:“立即将易果然等人全体释放,送韦温一个大礼,让他放下心头大石。”陆石夫道:“岂非失去与他们谈判的筹码?”
龙鹰道:“这个人情是卖给韦温的。说到底我和他并无嫌隙,斗生斗死何苦来由?小弟受西京来是做生意,不是动刀动枪。”
陆石夫点头同意,召来手下,吩咐放人,见龙鹰仍在思索,没动程之意,奇道:“范爷在想什么?”
龙鹰道:“我在想着,是否该来个以柔克刚,同时借机推广我们的香料大业?哈!有趣!有趣!”
陆石夫莞尔道:“范爷奇人奇行,只是,合香仍未制出来呵!”
龙鹰道:“香怪会有办法的。福聚楼离这里很近,准午时到便成,尙有时间,也好让韦温等知道我们放人了。”
陆石夫佩服道:“虽未能亲睹范爷在战场上指挥若定、纵横无敌的雄姿,但看范爷此刻不按常理出牌的手法,可推想到范爷的用兵,有鬼神莫测之机。”
龙鹰搂着他肩头,谈笑着返工场去,心忖自己少时总爱妙想天开,今天竟派上用场,那时怎想过呢?
第八章福聚之会
与陆石夫抵达福聚楼,对方须出席者全体在座,除韦温和季承恩两个所谓的中间人外,就是之前有人质在龙鹰手里和有支持或参与行动的各大帮派领袖和龙头,长安帮的老大翟无念、联义堂的大当家石清流、关中同乡会会长楮允、关中剑派现时最话得事的京凉,任何一人踩踩脚也可令西京晃动,现在济济一堂。
这个场面,韦温肯定没魄力营造出来,只宇文朔方具此胸襟见地,不愁“范轻舟”不受和。
从韦温处,可依稀看到韦后的模样,没龙鹰预想中的平庸,身材修长,腰板笔直,蓄灰色小胡子,眼光冷冷的,年纪四十岁许,一副世家大族的装扮,能在韦氏一族里被韦后相中,脱颖而成韦族当官最高的领袖,自然有他的条件。
众帮派领袖里,以翟无念和京凉较特出,亦以此两人武功最高明,可列入一流高手之林,属宗楚客、夜来深的级数。关中卧虎藏龙,非是虚言。
前者看来该与所修先天真气有关系,三十多岁的人,依然显得很年轻,脸肤娇嫩如少女,泛出健康的红晕,乌黑的头发闪闪生光,像韦温般颀长挺拔,浓黑的眉毛,却使他多了韦温欠缺的硬朗。整体而言,翟无念是个有非凡魅力的人,天生的领袖,纵然挂着笑容,可是其眼神深处,却具有某种令人害怕、深邃难明的神色。
翟无念绝非肯轻易屈服的人,只恨手下“悍将”易果然成了阶下之囚,也是被捕者里名气最大者,使翟无念首当其冲,祸来时,最脱不了身的正是他。
他乃皇甫长雄的拜把兄弟,故亦成为今次风波的牵头者,想不出席也不行。
京凉中等身材,然肩宽颈粗,自然而然霸气十足,表面看属爱打硬仗的人,可是龙鹰却从他修长的双手,瞧出他的剑专走精微的路子,现在虽没带剑,却总予人剑仍在身的古怪感觉,人如其剑。
比起上来,众人里以关中同乡会的会长褚允最平庸,养尊处优的模样,不谙武技,矮胖得来肥肿难分,笑容虚伪,是大奸商的款子。
联义堂的大当家石清流,外貌神态令龙鹰想起易天南,客气里保持距离,谨守江湖礼数,神情有点疲惫,显因有手下失陷,累得他昨夜没阖过眼。年纪数他最长,近五十岁。
福聚楼没有厢房,对方特别安排将午宴设在一角,以临时的屛风与其他客人分隔开至少两张桌子的距离,不受其他客人的影响。
在福聚楼摆和头酒别具涵义,因此为江湖圣地,任你如何横行霸道,亦因寇仲和徐子陵而心存敬仰。于西京最著名的酒家设宴,是对范轻舟的重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翟无念等对易果然、白向等的武功深浅一清二楚,竟遭范轻舟轻易生擒,又从逃脱的人口里晓得情况,知范轻舟手下留情,留有余地。
夜袭事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想过是事发后范轻舟的手腕,步步进逼,不容他们喘半口气,范轻舟又与陆石夫一唱一和,武三思则在后坚守立场,顿使今次诸主事者,失去方寸。
季承恩本身应和事情无关,只因被捕者过半为世家子弟,不得不出头。众人看中他认识范轻舟,又是高门里最有地位的领袖之一。季承恩无功而还,惊动了宇文朔,遂想到祭出韦温之计,只有韦温是武三思不愿开罪的人,也肯定了韦温是背后身份地位最高的主事者,至于真正的原因,便只有韦温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