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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崇祯十五年闰十一月，李自成等部义军主力四十万人由河南南阳入湖北，向襄阳进军。据守襄阳的左良玉部由于招降纳叛，部众多达二十万，号称三十万，而朝廷按名籍给饷的只有二万五千。超过饷额的兵卒全靠向当地居民任意搜括来维持供应，这就给襄阳地区的人民造成了极大的灾难。起义军南下湖北时，左良玉毫无斗志，正在襄阳大造战舰。准备一旦形势紧张就顺汉水向东逃窜。襄阳的老百姓对左军恨入骨髓，暗中放火把左良玉打造的船舰烧毁一空。左良玉闻讯大怒，抢掠了一批商船装载军用物资和掳来的妇女钱财先行运走，自己则领着军队据守襄阳、樊城，妄图阻滞起义军前进。然而，襄阳地区的人民听说农民军快要到来，纷纷&ldo;焚香顶礼，牲酒远迎。&rdo;1有的人更主动充当向导，带领义军绕过左良玉设防的地方，从白马洞口渡过汉水。&ldo;又复抵死为贼抬架铳炮，协拥大队过滩。&rdo;2呈现出一派人民群众为解救自己的家乡而奋勇支援义军的动人景象。连左良玉本人也不得不在揭帖中吐露，&ldo;此时民情响应，势若沸羹。&rdo;3十二月初三日，左良玉拔营东遁，所过之处&ldo;焚庐舍，夷井灶，鸡犬无所留，千里一空。&rdo;4次日，义军进入襄阳。消息传到荆州，明惠王朱常润、偏沅巡抚陈睿谟以及&ldo;文武诸司，于初八日夜相率潜逃，城门无一卒。&rdo;5十四日，农民军占领荆门州，向荆州挺进。荆州士民杀猪宰羊，举着旗帜欢迎义军。十六日，义军进入荆州，杀明湘阴王朱俨钅伊全家。李自成随即分兵连下枣阳、宜城、谷城、光化等县。

义军占领襄阳、荆州之后，继续向承天进军。承天，今湖北钟祥县，明代嘉靖皇帝的父亲兴献王朱祐杭封在这里。明武宗死后没有儿子，朱厚熜入继大统。钟祥被看作&ldo;龙潜之地&rdo;，又是献陵所在地，因此升格为承天府，设立承天、显陵二卫防守。在明末农民起义的风暴席卷大地的时候，朝廷又移本省总兵驻防，另调他省援剿总兵协防，令本省巡抚和巡按坐镇承天保护陵寝6。尽管这里有重兵镇守，却拧不过人心所向。当义军先头部队乘船抵承天时，本地居民有的在大门上书写&ldo;恭迎王师&rdo;。有的打开西关城门准备迎接义军进城7。

崇祯十六年正月初一日，义军攻克承天，明湖广巡抚宋一鹤自杀，巡按御史李振声被俘8，总兵钱中选被击毙，钦天监博士杨永裕投降。李自成下令改承天府为扬武州。这意味着朱明王朝承天继统的地方，已经化为起义农民耀武扬威之所。同时派人拆毁兴献陵享殿并发掘献陵9。

占领承天以后，义军继续东进。正月十五日攻克汉川县。这里距省会武昌只有一百二十里，又依濒汉水顺流可达。左良玉带着部众由襄阳逃到武昌，脚跟还没站稳只好顺江逃往九江。&ldo;十六日掳两岸船几尽。先是小民不能自置舟者，辄挈室托于粮艘，凡数千家，以粮艘可恃也。至是概掠之。一卒登舟，百人请命，刀声人语，鱼乱水飞，可怜哉！十八日，全师东下，樯帆蔽江，酸泣之音，十里相接焉。两郡（指汉阳、武昌两府）方幸得稍苏息。&rdo;10左良玉部逃跑后，李自成起义军取道刘家隔，于正月十八日攻克了汉阳府，缴获船只四、五千号。十九日，渡江进攻武昌。由于江水湍急，部队又不熟悉水性，许多船只被风浪打沉。李自成决定暂时停止渡江，于二十一日起营经云梦县返回襄阳11。

在此期间，李自成起义军向黄州挺进时发布的《剿兵安民檄》，是一件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农民革命文献。檄文说：

&ldo;为剿兵安民事：明朝昏主不仁，宠宦官，重科第，贪税敛，重刑罚，不能救民水火；日罄师旅，掳掠民财，奸人妻女，吸髓剥肤。本营十世务农良善，急兴仁义之师，拯民涂炭。令定承天、德安，亲临黄州。遣牌知会:士民勿得惊惶，各安生理。各营有擅杀良民者全队皆斩。尔民有抱胜长鸣迎我王师，立加重用，其余毋得戎服，玉石难分。此檄。&rdo;12

这篇檄文笔墨不多，却旗帜鲜明。它直截了当地斥责明朝当今皇上朱由检，是不仁的&ldo;昏主&rdo;，并且历数他的罪状，指出绝对不能指靠他救民于水火。这对于朱由检多次下诏所说&ldo;爱民如子&rdo;之类的空话，是个有力的揭露。接着，李自成声称自己&ldo;十世务农良善&rdo;，同广大贫苦群众具有共同的悲惨遭遇，为了&ldo;拯民涂炭&rdo;，才&ldo;急兴仁义之师&rdo;。表达了李自成和他领导的起义军将士，为了贫苦农民的利益，决心同朱明王朝奋战到底的坚定信念。

其次，檄文针对明廷把血腥镇压农民起义说成是&ldo;剿贼安民&rdo;、&ldo;不得已而用兵&rdo;的反革命宣传，李自成等义军领导人一针见血地揭露了明政府官军，&ldo;掳掠民财，奸人妻女，吸髓剥肤&rdo;，是真正的盗贼；响亮地提出了&ldo;剿兵安民&rdo;的口号。这个口号一提出，立即就得到了备受官军蹂躏的人民群众的热烈支持。明末著名官僚堵胤锡，在崇祯十六年给朝廷上的《救时二十议疏》中，反映了当时群众的这种心理：&ldo;自&lso;贼梳兵篦&rso;之谣兴，而民怨兵入骨。于是猾贼创为&lso;剿兵安民&rso;之说以愚黔首，所到之处翕然从之。&rdo;13堵胤锡在疏中还说了一句老实话：&ldo;臣知驱天下之民而从贼者，尽兵之为也。&rdo;14当然，他的意思是要求朝廷认真整饬军纪，同起义军争夺民心，最后达到把农民起义镇压下去的目的。但我们却可从中看到，李自成发布的《剿兵安民檄》是符合人民愿望的，为动员群众起来斩断朱明王朝的爪牙，发挥了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