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真道姑顿了顿,看着崔娆,定定说道:“你知道谢韶之前还有个长子吗?”
崔娆点了点头:“知道,听说三岁的时候便夭折了。”因为爱慕谢浔,对谢家之事,她一向比较在意,因而知道谢浔有一个哥哥,不过很早便没了。
元真道姑眼睛一眨,眼泪便顺颊而下:“若不是我从中作梗,那孩子也许不用那么早死的。”
崔娆一听,面色大惊:“杜姑姑,你这话是何意?”
元真道姑拭了拭腮边的泪水,缓缓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成日在神明面前诅咒谢韶与卢璇的原因,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谢澈一生下来便有心病,谢家请了不少医工才将他保了下来,活到了三岁。三岁之时,那孩子突然病重,药石无灵,卢璇得知我师父生前所配的续命保心丸也许能救谢澈,便不顾自己当时已身怀六甲,亲自来清音观求药。”
“这续命保心丸是我师父太玄真人生前所配,因极材料极难集齐,因为很是难配,故而特别珍贵。师父上山采药摔到崖下突然身故,没有留下配方。她去世之后,此药世间便无人能配。”
“卢璇来求此药之时,师姐们搜遍了师父的房间,都没有再找到那药。那日,卢璇是痛哭着不肯离开清音观,定要拿了药才肯走。最后还是谢韶得到消息,赶来将她带走的!第二天,便听说谢澈夭折了。”
话一说完,元真道姑已是泣不成声。
若谢澈是因病而亡,元真道姑为何会如此?
崔娆试探着问道:“既然谢澈是因先天带来的心病而夭折,杜姑姑为何要自责?”
“因为,当时卢璇来求药的时候,那药其实还有。”元真道姑捂着脸,任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我恨他们!我恨谢韶与卢璇!所以,得知卢璇来求药后,我便将药藏了起来!”
崔娆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
元真道姑喃喃哭道:“我听到那孩子夭折的消息后,想到那日卢璇绝望的哭声,我竟然没有一丝欢喜,心里反而难受得像要死了一般。二十多年了,每当想到此事,我仍然会难受不已。”
听到这里,崔娆闭上眼,眼泪长流。
可人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崔娆睁开眼,望着元真道姑,艰涩地说道:“杜姑姑,也许这便是那谢澈的命!当时他已经病得如此重,也许他吃了那续命保心丸,也救不了他的命。”
元真道姑摇了摇头,说道:“可也许他吃了后,真的也就好了。这些是我作孽,我心里都清楚,你不用再安慰我了。”
崔娆低泣不语。
半晌,元真道姑又说道:“崔姑娘,那续命保心丸虽然剩得不多,但我可以给几粒给你,你交给桓姑娘,可能不见得能治好她的病,但至少可以保证她在得知你与谢三郎成亲一事时,不会受激毙命。剩下的药,我交给灵安师姐,看她能否再配出此药。”
“多谢杜姑姑。”崔娆含泪说道。
元真道姑又说道:“其实若要救桓姑娘,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她跟着灵安师姐一起回南海去。这样一来,既可以远离你与谢三郎,不至触景伤情,又可让灵安师姐为她慢慢调理,再活个三五年应该不成问题。若灵安师姐真能配出这续命保心丸,说不定桓姑娘也就彻底得救了!”
崔娆点了点头,说道,“多谢杜姑姑提醒,我会将此事告知舅父舅母的。”
“不用谢我。”元真道姑凄然一笑,“我愿意帮你们,因为谢三郎也是卢璇的儿子。我已经害死过她一个儿子,这回再帮她一个儿子,也算是为自己赎罪吧!”
崔娆定定地望着元真道姑,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回家之后,崔娆将元真道姑赠的药给了母亲,又将她说的那番话悉数相告。
次日,桓氏便回了一趟桓家,回来只说那药桓萱吃了一粒,似乎真有些效。
不久,便听说张氏说服了桓萱,将她送到了清音观,拜在灵安散人座下做了俗家弟子,并随灵安散人一起回到南海的隐心观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