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姐正扶着唐棠宽慰,“梅小姐,自嫁过去,回娘家没几次是高兴的,我们纵然心疼,可老祖宗不发话,唐家谁敢提?!”
唐棠自然知道祖母和闫熊刚的交易,闫熊刚帮祖母入股他手里的三家烟馆,祖母怎么会说什么?!她凄凉一笑,可恨造化弄人!上一世自己被关在地牢十多年,这一世唐梅自杀而死!可闫熊刚还逍遥自在,莫非这世间好人生来就是受罪的不成?!
张天泽离开金海市商会已是夜里九点,金海市各行各业抵抗r国商品货物已达共识,但华夏内战多年,各种国产商品品质比不上r国商品,价格也并不占优势,幸好他的准备工作还算可以,及时从欧洲、美洲调来些货物,解决了燃眉之急。
夜里整个金海市都像活了起来一样,街头街角绽放的灯光,使云上路恍然如天街。不夜城真正的面目在夜晚才真正显示它的魅力。
猴子将收到的消息交给他。“这是手下在金陵搜集到的消息。”
张天泽打开信封细看,这是闫熊刚的生平,从他自小在金陵摸爬滚打,后赘入方家,再杀妻后娶等等事迹竟罗列了十多张纸。他看完之后,闭着眼睛细细思量,没想到他和棠棠竟是这种瓜葛?!棠棠见他时有那么大的反应,也实属应该,唐家姐妹兄弟里,她只和唐梅一人深交,当年逃家还是唐梅帮忙,唐梅因她而嫁因她而死,可想棠棠心里的自责、恼恨……
“去思南路。”
何嘉慧抚着唐棠的后背,听她絮叨往事。
“我生在阳春三月,取名棠字,堂妹生在腊月,取名梅字。她自小体弱,似风吹吹就倒的黛玉,家里姐妹便给她起了个诨名“唐妹妹”,她性格也如菟丝花般柔弱,时常像个受惊的小兔子,姐妹不爱与她玩闹,我也不喜欢她的性格。可她却爱做我的小尾巴,时常五姐五姐不离口,上学后更是时刻不离我。她时常说,羡慕我聪慧……”唐棠看了看何嘉慧,“唐梅的苏绣特别好,她喜欢和家里的绣娘一起绣戏服,她……”
唐棠饮尽手里的黄酒,又将一杯倒在地上,一杯浊酒,祭奠亡人。
“我少时在祖母寿宴上表演的《红拂舞剑》是偷偷学的,金陵唐家有个家规,女子不得学戏。以前我唱这出戏时,她特别喜欢,她说,羡慕红拂女为爱奋不顾身的精神,我知道她喜欢我们留洋归来的老师,可她……只能做她,她做不了红拂女,做不了为爱奋不顾身的事……”
何家慧看着伤心流泪的唐棠,她艰难的张了张嘴,“封建腐朽的残余害死人!”
唐棠凄凉一笑,“她会做好吃的糕点,会绣漂亮帕子,也曾是个天真浪漫的姑娘,她性格如此惹人怜爱,可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
“你别再伤心了,我想她也不愿见你这样,我们……”何家慧抓着唐棠的手却不知道如何开解她。
唐棠痴痴的看着房间的一点,她想到三年前唐梅梦里来见她,“姐姐,我如果做红拂女,选择李靖了该多好!”
何家慧的心里也是空空落落的难受,平常都是伤春秋悲的年纪,何况现如今听到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姑娘的事,很有些感同身受。
唐棠看着空空的房间,“唐梅,姐姐对不起你了!我知道你来了,你喜欢看《红拂舞剑》,那我再给你舞一回。”
张天泽命令小刘将车停在思南路唐棠家外,举着把黑伞按门铃。
兰叔匆匆忙忙来开门。“张先生?!你来了?”
张泽天笑了笑,“白天有点事,棠棠……”
“快请进!快请进!”兰叔焦急地拉着张天泽的手,将他拽进门。
猴子在后面瞪了兰叔一眼,现如今谁敢对大哥拉拉扯扯,这个老头胆真肥!
张天泽一进院子,便听见金属在空气里破风的声音,他抬眼一看:棠棠在院子里舞剑?!
何家慧正六神无主,看到张天泽如救星般,赶紧跑过来,“张先生,您来了!”
张天泽疑惑的看着这些人怎么这么慌张,棠棠的剑,行云流水,毫无凝滞。他仔细一看她今日竟穿了一件白色缠枝梨花旗袍,似与天地融为一体,乌压压的青丝只在耳旁拢了一支梨花碎钻夹子,在院子里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她的剑,游走龙蛇,像嘶喊的巨龙,在寂静的夜里猎猎作响,又像奔腾的泉水,夹杂恢弘志气向人俯冲下来。
“出什么事了?!”
何嘉慧看着张天泽咄咄逼人的眼神,微微侧头,他和唐棠的事情,自己不想置脍,这世间最无奈的事情便是:流水有意恋落花,落花无意眷流水,但她总还想保持点自己的傲骨,但是此刻她做人的人格,却不想她这样龌龊,“赶紧让她停下来吧!”
兰叔也在一旁干着急,这雪下了一天一夜,外面气温极低,站一会都能冷进骨子里,小姐却在这里舞剑!但是她也是伤心难过呀!
“张先生,求求你,快劝劝小姐!快劝劝小姐!……”兰姐语带哽咽,满脸无奈的看着雪地里舞剑的唐棠。
张天泽看了看这些人真恨不得立刻给他们几枪。他大步上前,一个侧劈,砍下唐棠手腕的剑,脚下一个回旋,轻轻将她带倒,左手一扯,人已安然落入怀里。
唐棠在变故中惊神,“阿泽?!阿……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