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跃的房子不在长悦区,而是在一江之隔的兰灯区。名字好听,却是实打实的握手楼,鸽子棚聚集地。别看建筑老旧,一平方也要卖到三四万,就算这样,每年还有许许多多怀揣着梦想的青年男女拎着行李,选择在这些地方住下。
李跃就是其中一员,他家里条件并不好,双亲似乎也不管他,由着小年轻走南闯北,读书挣钱。在三个徒弟中,李跃虽是最开朗最优秀的那一个,却也是最苦的一个。
有时候一些苦,的确不是用来说的,而是用来吃的。李跃应该很明白这一点。厉柯严最欣赏他这一点,自然也愿意倾囊相授。
过得这么辛苦,还有心情谈恋爱,看来他真是挺乐观的。
从他那种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孩子,要么就是非常干净,要么就是心思异常复杂。他们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但总多了些旁的念头,就不一样了。
做手术的时候,周莜很明显的有些焦躁,新来的那位麻醉医生坐在台前,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随口调侃了一句:&ldo;怎么,晚上有约会啊?&rdo;
厉柯严也想这么说,但发现这不大可能了,毕竟李跃今晚要坐急诊,周莜晚上要值夜班。医院约会,对女孩子来说氛围也太差了点,还是不提了,扫兴。
他今晚还是回去吃饭,虽然家里也有个人让他不知道怎么面对。
厉柯严残留着一丝苦恼做完了手术,回到办公室正想结束手上的文件早点下班,手机却突然亮了。
陆柏乔在天信上发来了一个抱歉的表情:&ldo;老师不好意思,今晚戴顿过生日,我给忘记了,晚上可能要很晚回去,您在外面对付着吃点吧,真对不住了害怕&rdo;
厉柯严看了两遍,才发现自己这是被放了鸽子。
哎哟,他这还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晚上怎么办?
眉头不由得又是一皱,从门外奔进来的一个住院医师刚想开口,看到他的表情顿时弱气了。
&ldo;干什么?有话快说。&rdo;厉柯严敲敲桌子,动静大得却好像在拍桌子一样。
住院医师把手里的文件小心翼翼地交过来,好声好气地说:&ldo;是之前关于颈动脉贯通伤的那篇论文……出版社那边来回复了,可以收录到学术报刊上,就是需要加点东西。&rdo;
他小心翼翼的,生怕厉柯严突然丢个杯子过来。
厉柯严的确是心烦,但现在正好也需要别的什么杂事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便接下了文件,轰走了小医师,自顾自地改起了报告来。
啊,工作使人愉悦。工作使人快乐。工作使人忘我。
然后厉柯严一忘我就忘到了十点。
他猛然从工作台前抬起脑袋,结果还没好的落枕又让他惨叫了一声。
太晚了,外面估计也只有夜宵摊还开着,还是去食堂找点吃的好了。厉柯严垂头丧气地往楼下走去。他非常不喜欢晚上的食堂,因为晚班的厨子总喜欢把中午的菜混到晚上的里面,这让他非常反胃。在口舌方面,他还真就是个豌豆公主,整个滨海城都没几个菜能完全合他胃口的厨师。
厉柯严吃完了一碗拉面,拿着东西坐进车里。看了两眼天信,发现陆柏乔在朋友圈里发了好几条戴顿酒吧里的短视频。玩得非常开心的样子,陆柏乔的脸在镜头里一晃而过,却刺进了厉柯严的眼中。
他突生恼怒,心想着我在这儿加班,你还心安理得地在嗨?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发动了车子,直接开往teati所在那条的街。
其实他不记得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他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去涉足陆柏乔的私生活。他当然不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如果他知道的话,我们这故事,也没法继续下去。
这一首恋歌,写满了冲动与阴差阳错。
厉柯严把车停在了teati外,走进酒吧,脱下围巾和外套丢给门口的侍从,一口喝掉了他端着的一杯苹果威士忌,径直往吧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