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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内室里点了灯,却还是昏暗的。
吕媭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她站在榻边,透过莲青色的帐幔看见里面躺着的人微微动作,接着传来一道苍老而虚弱的声音:&ldo;是阿嬃吗?&rdo;
吕媭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太后竟病得这么严重?
宫人掀开了帐幔,吕后被人扶坐起来,向她伸手,吕媭忙上前在榻边坐下,握住她干瘦的手。
数月不见,吕后几乎瘦脱了相,脸色青白,病容满面,再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之感,反倒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迟暮老人。
吕媭问:&ldo;阿姐,您怎么病得这样了?御医怎么说?&rdo;
吕后轻轻摆手,让宫人都退下了,示意吕媭靠得更近些。她如今说话已经十分吃力,声音不大地道:&ldo;我叫你来,是为交代后事‐‐&rdo;
&ldo;阿姐!&rdo;吕媭惊呼一声。
吕后止住她:&ldo;没有用的话就不要说了,我有些话,你仔细听着。&rdo;
吕媭正色。
吕后道:&ldo;这天下是高祖皇帝打下来的,他曾与大臣们约定,&lso;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rso;。如今我封吕氏为王,大臣们定然心中不平。&rdo;说到此处,闭上眼,泛着青白之色的眼窝鼓动两下,复又睁开,&ldo;我活不了多久啦,皇帝年少,那些功勋旧臣恐怕要伺机生变。你告诉吕彻跟吕禄,让他们带兵守住皇宫,不要为我送丧,以免为人所制。&rdo;
吕媭一一记下了,见吕后伏在榻上,轻轻喘息,伸手帮她顺气。
吕后指了一下一旁案上放着的一册诏令,看向吕媭道:&ldo;这是遗诏,你将它交给审食其就行。我这里还有一道诏书,是命令吕彻为相国,统领北军,吕禄为上将军,统领南军‐‐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了。&rdo;
她说得哀戚,吕媭不由得泣下沾襟。
吕后将手从妹妹的掌中抽出,又慢慢躺了回去,一双苍老而疲惫的眼睛看向莲青色帐幔上的凤凰纹。
之所以只召吕媭一人前来,就是为了不要引起朝中大臣们的注意。如果她的时间够多,完全可以安排得更为周到。可是来不及了,在杀了张敖之后,还没有能够着手清理功勋旧臣的势力,她就突然病重了。
周勃还在,陈平还在,那些她忌惮戒备的人都在等待她的死亡。饶是强悍如她,终究也只得拜伏在光阴的脚下。
内室里静悄悄的,吕后忽然开口了:&ldo;那个小姑娘……&rdo;
吕媭很快明白过来她指的是谁,私心里,她是希望姐姐能够杀了她的。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吕后再开口,没有说杀,也没说不杀。
她好奇地探头去看,却见吕后静静躺在榻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