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府,祁澈跪在地上,满面恍惚之色,仿佛方才听到的话全都是错觉,直到宣旨太监不耐烦地再三催促,他才踉跄起身,接过那卷明黄色的绸卷。
宣旨太监前脚才走,祁澈双目便徒然狠厉,抄手将那道圣旨狠狠砸在地上,他身边的侍姬吓白了脸,忙不迭捡起,劝道。
“殿下,使不得啊!这若是让陛下知道,可是忤逆犯上的大罪!”
“滚!”
祁澈一脚踢在侍姬腰部,力道太狠,娇弱的女子不由喋出一口血来,但她只能生生忍下,甚至不敢出声,因为这道圣旨,对祁澈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无论圣旨里把驻守南疆写得如何冠冕堂皇,始终也改变不了“发配”的本质,这怎能不让他疯狂!
“殿下好大的火气!”
凉凉的声音贯入耳膜,祁澈一个激灵,急不可耐地赶上来拉住印墨寒。
“墨寒,你快给本王想想办法!本王绝不能去那荒凉之地,否则一切就都完了!”
印墨寒脸上的表情不温不火,他摇头道。
“殿下,勾践十年卧薪尝胆,方灭吴国,您如今不过是暂时失意,只要太子一日不即位,鹿死谁手还很难说,怎么会完呢?况且推助此事之人的目的,也不完全是针对您……”
祁澈目光一动。
“此话怎讲?”
印墨寒声音极低。
“听说三皇子驻守南疆这些年,与麾下将士同吃同住,情同兄弟,他手下那数十万大军的,殿下自是镇不住的,如今陛下召三皇子回来,表面上赐府封王,实则是夺了他的兵权,殿下擅于朝堂,三殿下擅于沙场,此一举便削弱你二人各自的势力,只怕背后之人,别有用心……”
祁澈一听,顿足道。
“如此,本王便更不能去南疆了!本王在朝中苦心经营多年的势力,难道就这样白费了不成?”
“不,殿下,圣旨已下,事情已无挽回的余地,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怎样将死局下活,南疆固然远离权利中心,但并不代表您此去会是一无所获,笼络人心的把戏,我相信您会比三皇子做得更好,他的那些旧部,能争取多少便要看您的用心了?待到背后那人起事之日,便是殿下重返京城之时……”
北魏王宫,华丽的雕花大床上,垂着重重纱帐,祁金玉躺在里头,圆睁双眼看着帐顶,目中的怨毒几乎要将帐子盯出一个洞来。
她抚着高高耸起的肚子,眼神阴冷。完颜洪烈曾允诺她,若这首胎是个男孩,便封她为北魏皇后,所以祁金玉私下也请医把过脉,得知是男胎的可能性较大,她总算松了一口气。眼见日子便要熬出头,心下正喜,谁知祁澈便派人带来了陈妃自缢陈家灭门的消息。
祁金玉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当场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当她再次醒来后,首先涌上心头的不是母丧亲亡的悲痛,而是对自己失去娘家依靠,皇后宝座或许也会化为泡影的恐惧,祁澈的暗人趁机在她耳边道。
“公主,此次娘娘和陈家不幸罹难,虽说是陛下的旨意,但是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却是那个阮酥,她勾结太子和饶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陛下相信您不是亲生,这才害死了陈妃娘娘……五皇子几次曾想除掉她,奈何印墨寒就是舍不得……”
祁金玉整个人几乎气得抖了起来,她的腿,她倾心的人,甚至是她的母亲,她的亲眷,全都毁于阮酥之手,如果世上有不共戴天之仇,说的一定是她和阮酥。
祁金玉曾在脑中无数次想象将阮酥踩在脚下碾得血肉模糊的模样,但却只能想象而已,实际上是阮酥远在千里之外,都不肯放过她,对她而言,阮酥就是个阴魂不散的噩梦,就算她远嫁北魏,依旧纠缠着她,笼罩着她,让她几乎发疯。
一张满怀担忧的俊脸出现在头顶,祁金玉这才回神,愣愣盯着在她身边坐下的完颜洪烈,狠毒的目光一瞬化作无助,哭得凄凄切切。
完颜洪烈连忙扶她起来,柔声安慰道。
“孤都听说了,只是爱妃还怀着身子,莫要伤心过度,哭坏了身子,孤要心疼的。”
阮酥本以为断了腿的祁金玉被送到北魏,应是生不如死,但她始终不是神仙,千算万算却也算不准所有人心中所想,或许是异域风情作祟,又或者深得其母的御夫之道,总之祁金玉倒是把个完颜洪烈迷得团团转,甚至不惜为她广罗天下名医治腿,现在祁金玉虽依旧不能长时间行走,但总算可以不用总待在轮椅上了。
“陛下,母妃与陈家遭此变故,臣妾已是母族无人,便是能诞下皇儿,只怕也不堪为后,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吧!”
完颜洪烈听了,眉头皱得越发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