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武神色平静,目光深邃而悠远,缓缓说道:“他可拿不了大头,他也算是帮人做事吧,不过他拿的肯定比监狱里其他人多就是了。不光是这个,每个月发的零花钱,你也得拿一半出来给线长,他又会把钱给管教们,这些钱,就不知道监狱长会不会分了。一环套一环,咱们就是这食物链底层的可怜虫,任人宰割。”
孙哲文满脸狐疑,愈发觉得这狱中黑暗深不见底,又问道:“你也是?这般遭遇,实在令人发指。”
王德武沉重地点点头,说道:“我被他要了一千万,我也确实拿不出来了,他才罢手的。进来的人,没有人是傻子,都知道这是敲诈,可最后只有给。反抗?只会换来更残酷的折磨,要么关小黑屋饿个半死,要么被打得遍体鳞伤,根本没别的路。”
孙哲文听完,满心发愁,脑海中不停思索着对策,可又无计可施。他担忧留的袁琳的电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更不愿让李知嫣她们涉入这趟浑水,凑这笔冤枉钱,可当下又别无他法,愁绪笼罩心头。
王德武瞧出他的心思,安慰道:“在这里面,你没法和他们斗的,等你出去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而且也没人会说自己在里面被勒索了,要不,就是自己的过去还没交代清楚,被人拿捏把柄。咱们男监还要好点,拿不出来钱,最多就是挨打,关小黑屋吧,女监的,呵,那更是惨不忍睹,会被人带出去‘服务’的,完全没了尊严,像牲畜一般任人摆弄。”
孙哲文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与难以置信,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这哪还是监狱,分明是人间炼狱,法治尊严何在,人权底线何存!”
王德武无奈地耸耸肩,目光黯淡,平静道:“我们是没有人权的,在这里又是谁也不愿意来的地方,就算是死了人,也就那么回事吧。上头随便找个理由,什么突发疾病、斗殴致死,就能敷衍过去,根本没人深究。”
孙哲文虽已把狱中想得很黑暗了,但没想到竟会如此令人毛骨悚然,他愈发为难,心里像油煎似的,忐忑不安,袁琳会不会凑这个钱啊?
次日,车间里机器轰鸣,焊锡烟雾缭绕,孙哲文正全神贯注、手忙脚乱地努力跟上流水线进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了衣衫,双手因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却仍频繁出错。就在这时,管教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身旁,脸色阴沉,大声呵斥道:“9878,跟我走!”孙哲文心头一紧,暗叫不好,无奈放下手中工具,在众人各异目光的注视下,被带出车间。
再次踏入监狱长办公室,那扇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孙哲文顿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只见张宁楠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黑得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桌上文件被他愤怒地甩到一旁,怒目圆睁,吼道:“你不是玩我的吧,你报的电话要么没人接,要么打不通。你小子,别耍花样,真当我好糊弄?”
孙哲文吓得身体一颤,脸色煞白,忙不迭地解释道:“她或许有些忙,她一定会想法的。我绝不敢戏弄您,求您再给点时间,她肯定能联系上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哀求与惶恐,双腿也不自觉地微微发软。
张宁楠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目光如炬,死死凝视着孙哲文,那眼神好似要穿透他的灵魂,咬牙切齿道:“我没时间在你身上耗着,你若有什么花花肠子,莫怪我不客气。在这狱中,我就是天,我说了算,你别妄图挑战我的权威。”
孙哲文脑袋如捣蒜般连连点头,:“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配合,求您再宽限宽限。”
张宁楠冷哼一声,满脸不耐烦,从抽屉里拿出一部老年机,让孙哲文是一惊,这可在监狱属于严重违规的了。手指快速按动号码,再次拨了过去。电话接通的瞬间,还没等张宁楠开口,那边便传来袁琳愤怒的声音:“你谁啊?一天到晚打骚扰电话啊。”
张宁楠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怼得脸色瞬间涨红,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是孙哲文让打来的。”
袁琳正在忙碌,被这莫名电话搅得心烦意乱,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紧,满脸疑惑,一边说着,一边忙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件设备操作了起来,嘴里嘟囔道:“孙哲文?他不是坐牢了吗?怎么会让你打电话的?”
张宁楠紧绷的面皮稍稍松弛了些许,嘴角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笑,可那笑意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硬与笃定,声音不疾不徐、平平淡淡地开口道:“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只给你说,打2000万到这个账户,是他说的。”
电话那头的袁琳一听这话,瞬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怒火“噌”地一下蹿上脑门,脖颈处青筋暴起,扯开嗓子吼了起来:“什么?两千万,想屁吃呢!他都没给我一分钱,还要我两千万,做梦吧。”那尖锐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在这寂静办公室里嗡嗡回响,震得人耳膜生疼,果真是一副锱铢必较、只进不出的泼辣模样,全然没把这莫名索要当回事儿。
张宁楠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侧过头瞥了眼一旁满脸忐忑、局促不安的孙哲文,嘴角轻撇,不耐烦道:“那好吧,你不愿意也没关系。”言罢,便作势要挂断电话,手指悬在按键上方,似在等对方最后的妥协,可等来的只有袁琳愈发高昂的质问声。
“你是谁?”袁琳一边紧盯着眼前的设备屏幕,手指飞速敲击键盘,试图追踪电话来源,一边厉声问道,那语气里既有被无端索要钱财的恼怒,又藏着对陌生来电者身份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