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修斯微微一笑,没再勉强,他放下咖啡,开始煎牛排。
许霜降半侧着身,专心地将她的酸奶糊糊倒到碗中,又倒了很多糖进去。市卖的酸奶真是纯酸,没有一点点甜味,她一直吃不惯,每回都忍不住要加糖调和一下。
青花瓷碗中,浅乳黄色的香蕉酸奶糊糊被汤匙搅出一圈圈纹路,很好看,旁边盘中搁着的吐司片中央涂着朱红的果酱,说起来颜色很丰富。她这餐饭要营养有营养,要管饱能管饱。三分钟前,她觉得这餐饭方便又精致,如今,身后实实在在的肉香味一阵阵地钻进鼻子,她只能暗叹这餐饭清简到极致。
许霜降清洗着粉碎机,水池离麦修斯更近,她背对着他,连描了好几眼他摆在操作台上的东西,盘子里放着一个柠檬,还有一袋绿色的鲜叶,竟然是罗勒。
“给自己做饭,还这么讲究,好会生活啊。”许霜降心中羡慕道。
自来水哗哗地冲刷着粉碎机,油锅里滋滋地煎着牛排,这是一段令人尴尬的时间,许霜降和麦修斯各自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背向而立,互相没有说话。
许霜降和麦修斯平日的交集不太多,两人的房间隔得稍远,在公寓见面打招呼的机会还没有她和斜对面的尼克频繁。再加上她不知出于何种怪心理,暗地里挺怵和麦修斯说话,一般遇上也是长话短说,三两句就招呼完了。
这时厨房里只有他们俩人,静默的时间越久,许霜降就越不自在,更何况,她从鼻端到肠胃都受着美食巨大的诱惑和煎熬。
许霜降加快了度,三两下擦干粉碎机,端起盘子和碗,一转身,见麦修斯在翻牛排,他抬头冲她友善地一笑,许霜降回了个笑容,仍旧绕到他对面走出去了。
廊道里的新鲜空气让她大大放松,作为一个有大半年没吃过红烧肉的人,许霜降实在抵抗不了那股肉香味,她边走边垂涎,麦修斯的厨艺应该不错,瞧他煎牛排的悠闲样就能知道。
为什么颜值高的人总是才艺也多呢?许霜降咬着干巴巴的吐司,羡慕一重接一重,人家那飘着袅袅烟火气的晚餐才叫晚餐,她的碗再漂亮,里面如果只装酸奶,那也离真正意义上的晚餐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许霜降无比遗憾,她的厨艺关没通过就离了家,如今即使她想学,妈妈也教不着她了,靠她自学,她又怕糟蹋时间和食物,只能这般凑合着填饱自己。
这天晚上,许霜降精心调制的香蕉酸奶被她吃得索然无味。
合租公寓就是要样样轮候。她吃完后,打开门去盥洗室漱口,听见厨房那边有碗盏碰撞的清脆声,那是有人在洗餐具了。按着惯例,许霜降又等了一段时间才出去洗碗。
她在水龙头下低头冲洗着宝贝青花瓷碗,有点想家。
许霜降在家里,连碗都没有洗过几次的。她一路上学,小时候习惯赶紧吃完饭后做作业,自高中住宿后,周末回家去,她妈妈就舍不得她动手,她最多饭前摆摆碗筷,饭后帮着爸爸把碗筷收到水池。洗碗是妈妈的事,有时候是爸爸的事。
许霜降记得,她在厨房里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在妈妈炸咕咾肉或者爆鱼的时候,像只小馋猫似地守在灶台边,没上桌前就直接拿手拈一块,她妈妈一边笑着骂她,一边任她尽情地吃。
年岁小时,她妈妈就只会揪些小细节说教她:“手洗了没有?这就拿手抓了?”或者就是:“少吃点,待会儿吃饭还怎么吃得下?”
渐渐长大,她妈妈的说辞开始生变化:“以后要是你嫁人,在别人家里可千万不要这样,规规矩矩忍着到饭桌上吃。”
许霜降就舔着手指上的油,和妈妈抬杠:“妈,我就吃一块,你扯哪里去了?还让不让我吃了?”
“吃吧吃吧。”她妈妈恨声说道。
许霜降的爸爸是没有这样的待遇的,若是妈妈想让爸爸尝尝味道,只会拿双筷子夹一小块命令道:“吃吃看,味道还行吗?”
爸爸味重,他有时候会说:“淡了。”
许霜降则说:“我觉得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