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亭冷笑,“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总要有人出来祭刀,不然难以平息众怒,也难消向官家的心头火。至于是谁出来顶罪,猜也能猜到,准是没有靠山的小鱼小虾。胡茂松的两个儿子都中了功名,他这一刀挨了也值。至于他的两个儿子,不见得都要死,若说一个也不剩,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三选一不全然是为吓唬郑大娘子,只要她能把银子乖乖吐出来,柳溪亭既然放出话,就会替她保一个活着。
梅映雪心情错杂,轻轻叹了一口气。
凭良心说,她怨恨胡家,但也不能否认,这三年受了胡家的庇佑。
明面上的恶人一直是郑氏在做,算计她银子,还要拿她献媚。而胡茂松父子三个,至少面上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柳溪亭打量着她脸色道:“怎么?心有不忍?”
梅映雪并不否认,坦诚道:“这三年在胡家,有怨亦有恩,小女子一时感慨,让柳指挥使见笑了。”
柳溪亭点点头:“不以怨废恩,算你有良心。好了,你们去吧!”
梅映雪向他告退,跟着江辞出门。
天色完全黑下来,檐子上挂着水红色的灯笼,寒风中轻轻摇曳,照得院中假山和花木影影幢幢,总觉得其间藏着什么骇人的东西。
像一片朦胧中透着诡异的梦境,梅映雪到了外边冷得打了两个哆嗦。
江辞在前边带路,转身去了耳房,里边没有点灯,关上门漆黑一片。
梅映雪立在原地,竖起耳朵听着,低声问道:“小官人为何带我来这里?”不赶紧离开么?
江辞站在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口中亦是低声,“我不能把我哥一个人留在这里,你别出声,就在这里等着。”
梅映雪不知道他要等什么,视物不清也不敢随意走动,只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有嘈杂声慢慢响起,渐渐近了。
她从这些声音里分辨出,有人在跑动,还有人在喝斥着什么。很快就进了院子,窗纸上映出火把晃动的模样,以及人影变换。
有几人一路进了柳溪亭所在的正堂。
梅映雪直直地盯着房门,大气不敢出,掌心里渗出冷汗。连江辞都紧绷身体,悄无声息地握着横刀,戒备有人冲进来。
梅映雪从外边偶尔传来的话语里,隐约猜到,这些人是来捉奸的。
如柳溪亭所说,那些地方官把她送来取悦柳溪亭,他识趣的话大家都省事,若是不买帐,索性费些手段给他罗织罪名。
眼下这些地方官员,就是来逼柳溪亭就范的。
不知他会如何应对这些人?既然藏起她,他必然会妥善处置,不让她再陷入危险……
脑海里灵光一闪,梅映雪忽然转过弯来,柳溪亭既然早就猜到这些人的算计,又有应对之策,方才在内寝的榻上,如果自己没有反抗、求饶,他是不是也不会逼迫她?
他不是傻子,知道敌人挖了陷阱,她是放在陷阱上边的诱饵,还肯上当?
思来想去,他的登徒子做派,只是为了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