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这荆州舵的客充不上大侠,但也有些名头,虽然帮着代学坤一手,但也不愿意有朝一日给人俯首称臣,赵恒义挑拨离间得当,当下包括海昆在内都变了脸色。
代学坤暴怒,拔刀来斩:“仗着一点小聪明就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吗!我要砍了小子你这张嘴!”
眼见那边姓赵的管不住口,这个时候了还生事端,姬洛在李舟阳剑上借力,折返回头。他也不是非要救赵恒义不可,只是觉得赵恒义失势太快,太像个愣头青,而非能和自己周旋的那个笑里藏刀人,实在不对劲。
赵恒义的小聪明究竟到何种程度姬洛未下评判,但他对自己的头脑还是有信心的。
只见,赵恒义长出了一口气,拿余光瞥了姬洛一眼,不吝夸奖:“还真是个聪明人!也好,你的任务已成。”
前半句还似有几许揶揄,后半句语气却骤然冷了下来,孙长老蓦地只觉手下一软,赵恒义手骨向古怪的方向一扭,挣了开了,顿时功力暴涨,劈手夺刀,对着代学坤肋下就是一斩。
若说赵恒义打扇子时还有几分浩然气,可眼下他出手如恶灵鬼怪,使的却都是诡变之法。姬洛和李舟阳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内力涨了,而是赵恒义还藏了一手功夫。
“这是?”海昆张口结舌。赵恒义这人他也打过几次交道,但从未想过他还会这样的路数,看起来不太正派,但也不似邪魔。
李舟阳归剑入伞,心生趣意不由嘴角一勾,喃喃自语:“昆仑天城吗?”
‘三星’之一的昆仑天城?
姬洛听得此话,忽地想起在南浦城外,那几个崆峒派的弟子谈及临川豪杰宴时,曾说到过这个门派。
西向神都昆仑虚,有天城立绝顶,西域三十六国皆奉于尊,因避世良久,据传闻,近五十年来几乎没有弟子入过中原。正是由于其神秘,晏家为增声势,才不远千里亦要派人去请。
“喂!”姬洛细想出神,赵恒义推了他一把,揶揄道:“那老家伙房里的香如何,好东西啊!”
那醍醐香里掺了壮阳媚药,赵恒义这么说铁定心里门清,可动手前偏一声不吭,用脚趾头想也知是故意为之。姬洛不由暗道,这人大谋略不出彩,但是坑人的小伎俩却是信手拈来,着实是根老油条。
再看赵恒义燃烟为讯,想想刚才他嘴里说的押错宝,姬洛估摸着,这位爱耍小聪明的赵堂主根本就是将宝押在了别处。
代学坤负伤暂退,避于一众亲信子弟之后与其对峙:“好啊,终于使出看家本事了,我没说错,这小子根本不姓赵,还请各位长老助我一臂之力!”
赵恒义一双黝黑的眸子绕着偌大的海帆堂不急不缓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几位惊疑不定的长老头上,嘴里含笑,明着截了代学坤的话头,实际却是给几个老家伙敲打一番:“你以为我的人到哪里去了?”
代学坤一愣,就见门外喊声四起,远在几十里外的川江舵众人如施法弄术般,眨眼就给搬到了眼前,荆江舵里外都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而赵恒义身边故意卖弱的几个亲信也趁机反手,制住拿刀还在发呆的打手们。
“不可能!”代学坤两指一伸,指着赵恒义的鼻子要骂,但伤口牵扯吃痛,污言秽语愣是没喊出来,单单憋出了一道抽气声。
“有什么不可能,派几个人到长风舵走一走,你便以为我要挟天子令诸侯?”赵恒义顿了顿,将扇骨在掌心轻轻一点,淡淡道:“啧啧,我十四岁的时候就知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的道理,我不示弱,你又怎会出手,你们这些老东西都怕死得很,像我这样的人才能为我想做之事豁出性命。”
姬洛闻言,恍然大悟。什么盗取证据,不过是锦上添花之彩,根本不是雪中送炭之谋。成固然好,不成,他还有变招。要扳倒代学坤这等身份的人,光靠三言两语强辩是不成的,得让他自取灭亡——
想来,这一个月里,赵恒义做了诸多安排,甚至是故意透露取证一事,代学坤自作聪明将计就计要使一出鸿门宴反咬一口。
但光是如此,他又忌惮赵恒义手下人多硬来拼个鱼死网破,犹豫不敢出手。这时候赵恒义下一把猛药,派几个人在长风舵晃悠,一副要暗中挟持老舵主的模样。代学坤仗着自己的江湖经验,看赵恒义三请四请不来古怪得很,便猜定他肯定有安排,当真以为他将川江舵的人都搬到袁可止那边,干脆下狠手,自己也暗中调派人去,要来个毒杀栽赃,泼他一盆一辈子也洗不净的污水,再借机撺掇几位忠义的长老擒贼擒王。
“富贵险中求,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先发制人!”代学坤捂着伤口,拔刀为令,要拼出一条血路。而跟在他身边的袁护还没接受失势的事实,跌坐在地下嗷嗷大哭:“四劫坞是我的,哪有老子不传儿子传外甥的道理,姓赵的你凭什么跟我抢!”
赵恒义看着哭得声嘶力竭的袁护,长叹一声:“代学坤,你枉活了几十年,也太不懂人心了。缺德事谁没干过,但我这些年可有半分对不起四劫坞的弟兄?任谁我都不服,唯独对老舵主,我是实打实的敬重,至于这舵主之位……”
代学坤对着袁护肥大的身子狠狠踢了一脚,咒骂道:“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你还有机会!”
然而他话音未落,只见门外几个小卒飞了进来,骨碌碌滚在堂下□□。那伴随劲力而来的,是一道浑厚的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