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洛向他还礼,道:“牂牁郡疫毒大肆横行,唯有奇花‘如何’可解,若非事态紧急,我们也不会连夜来此,还望管家通融通融,援手赠药。”
“小公子说得哪里话。”爨茂眯着眼掏了掏耳朵,双手往那大肚子上一放,嬉皮笑脸道:“这买药需上药铺,爨家可不做药材生意,不如我替三位引荐引荐药铺的东家?”
来之前姬洛想得周到,专门上附近药铺问过,要么无人得知,要么讳莫如深,爨氏在这方强如地头蛇,几乎一话拍定,有则有无则无,这般推脱不爽利,明显是有意为难,想叫他们知难而退。
若真随这管家去,最后还能让他找出借口来,他们也就没理由纠缠,倒是一出顶好的如意算盘。
见人蹬鼻子上脸,关拜月怪脾气发了,张口怒斥:“你堂堂爨府管家,会不晓得你家家主打哪儿去了?若真不知道,打我们进门时便可道明,将我们在这儿干晾几个时辰,不过就是为了落人脸面。我就问你一句,这药你给还是不给?”
“官老爷发这么大火气作甚?小的不是说了吗,爨家当真拿不出来。”爨茂也急得一副猴样,演得那叫一个委屈,“您可别逼小的。”
关拜月关心则乱,别说沉不住气,心头的火泼辣辣地全喷了出来:“若是逼你,你又如何?先前郡守府的人可不是叫你们料理了吗?怎的,准备何时对我们动手啊!”无论何时,谈判最忌讳太阿倒持,授人以柄,这会他先把话亮了出来,爨茂更有机会反咬他们一口。
“官老爷,可别给小的身上泼脏水。”果然,听完他的话,爨茂目光俶尔冷了几分,瞳子里迸发出几不可见的杀气,但他当了几十年管家,这点城府还是有的,只是兜着话装疯卖傻道:“什么先前的人,郡守府来的人可不就是你们吗?”
看关拜月被他死不认账气得直哆嗦,庄柯也变了脸色,拂碎发的手悠悠一转,几抹毒烟霎时在爨茂跟前炸开,姬洛愣是拦都拦不住。
说时迟那时快,爨茂半步未挪,双掌往前一推,左右交叉将那毒物拍散,摸着下巴道:“在下好言以待,你们却出手伤人,当真是欺负我爨家穷乡僻壤里的小门小户,比不得那些个朱门泰斗。”说着,他睨了一眼庄柯飞发下那张带青花的脸,狞笑道,“好啊,在下当是谁,来的原是‘下七路’货色,毒大夫出手这么狠,若非是在下在南疆这个毒物窝窝里待得久了,学得一二保命计,今日还不得命丧当场!”
“误会误会。”姬洛挺身而出来圆场,“爨家哪里算得小门小户,爨管家看这样如何,不如你们派几个熟路子,带我们去寻药,我们也就不再叨扰。”
哪想到那爨茂软硬不吃,看姬洛无名无望,更是轻慢得不行,抱着手臂态度十分倨傲:“你们几个江湖人,我怎辨真假?既然说传的郡守令,他若真如此爱民,怎不见他亲自上门?我这宁州爨府又不是虎狼窝,有什么来不得的吗?”说来说去,爨茂就是不肯给药也不肯搭手,且这人十分会察言观色,给了他们软钉子,却又赶在关拜月捏他尾巴时将祸水东引,“这位小公子说笑了,爨氏可冒不得头,这里是天都教的地盘,所有鸡毛蒜皮的事儿都归天都教管。”
天都教?
三人对视一眼,那爨茂看他们有了动摇,三两句话后故意将他们扫地出门。庄柯和关拜月怎么说也是有脾气的人,多一秒就得动起手来,但姬洛却出手拦下,暗中劝他们先示弱。
“小子,你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吗,方才怎一言不发,任那个爨茂骑在我们头上?”出了爨府大门,关拜月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姬洛,冷哼了一声。
姬洛将两人带到偏僻处,这才开口:“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爨茂起初对我们还算毕恭毕敬,但自打关叔挑明之后,他对郡守府的人亡命毒沼泽一概不认,且推说未见来人,这说明若真是他们出手,做的一定是背地里的买卖,二次上门以至爨茂慌了,拿不准我们有没有证据,所以才这么着急将我们打发了,俗话说‘狗急跳墙,兔急咬人’,他将好能试试我们的底气。”
关拜月忽然懂了,颔首道:“难怪你叫我们示弱,若是贸然逞能,今夜他爨氏便不可能置身事外,必要下杀机灭口,我们过那毒沼泽已是九死一生,再添麻烦确实不明智。”
“不错。”姬洛屏息感知了一圈周围,见无人跟来暗中埋伏,这才接着往下说,“我们是来寻药救人的,不是来帮朝廷挑掉爨氏这个毒瘤,所以完全没必要和他们强辩。一会我们先假装出城,寻一处藏匿起来,叫他们放松戒备,待之后杀个回马枪。”
说着,姬洛微微一笑,冲关拜月眨了眨眼睛:“关叔,莫不是你忘了你的老本行了?”
“对啊,看我刚才急得脑子一热。”关拜月拍掌叫好,可话到嘴边,又有几分泄气,“我这手艺也没法无中生有,若他们当真没有那奇花,该如何是好?”
庄柯略一沉吟,道:“我有一个法子或可保万全。”而后,他摆了个手势将两人往身前聚拢,“若真到了那一步,腿长在我们身上,云岚谷虽是禁地,也不是闯不得。听说爨氏立足于此地乃是凭一颗奇宝‘辟毒珠’,天材地宝必有神物守护,有它助我们,想来能确保万无一失。今夜我们或可兵分两路,关老哥去偷药,姬兄弟寻珠,我给你们望风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