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天眨眨眼,又问道:“表字呢?你我今日相识,结为友人,日后也是要经常来往的,总称呼易公子,未免有些生疏。”
“……叔缭。”
“叔缭……心心念念许多日,总算是叫我知道了,”杜天赧然一笑,“那叔缭叫我秋旻便好。”
“好,”好烦,“杜公子会在长安待多久?”
“我不急着回,”杜天不假思索道,“荆州有父兄主持大局,倒也不差我一个,我也是打算借着一次机会四处走动走动,拜访一下这些年对杜家颇为照顾的友人。”
杜天这话刚说完,坐在他身后的随从就凑上前提醒杜天道:“公子,家主可是要咱们月末之前回荆州,您能在长安待的日子不多了。”
杜天立刻屈肘在那随从胸口狠撞一下:“你闭嘴!”
黎绍的眼底有笑意闪过,却还绷着一张淡漠的脸,语气也极为冷淡,却还算客气:“那杜公子还能在长安游玩些时日,我本该作陪,奈何事务缠身,实在是分身乏术,杜公子若不嫌弃,就让栾启陪杜公子四处走走,长安城郊可也有不少好地方,不去看一看实在可惜。”
杜天打量着黎绍,狐疑地问道:“叔缭很忙?我瞧叔缭的年纪不大,想来也是给家里帮忙吧?前几日在曲江偶遇时,叔缭还是笑着的,今日却一脸疲惫,叔缭也该注意休息才是。”
黎绍抬眼看着杜天,淡然道:“家中只我一人,便是想休息也没有那个空闲。”
并不是疲惫,他只是不想笑,看到杜天之后就更笑不出来了。
“家中无人?”杜天不解地看着黎绍,一时之间没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黎绍语气平缓道:“父母早逝,我又是家中独子,因此父亲留下的家业就只有我一人打理。”
“抱歉,”杜天顿时就觉得尴尬了,一脸歉意地看着黎绍,“即便如此,叔缭也要注意身体。”
“多谢杜公子关心。”
发觉黎绍不太爱说话,杜天只能拼命找话题:“叔缭家住哪里?我自打来到长安之后就住在崇仁坊的客栈里,叔缭哪时若是路过,可以去找我。”
瞥了杜天一眼,黎绍道:“我在长安没有住所,暂时借住在未婚夫家里。”
“未、未婚夫?”杜天撑着下巴的手一滑,愕然地看着黎绍,“叔缭许了人家?”
“恩,”黎绍点头,“年少时便订了亲。”
杜天灌了杯酒冷静一下:“年少时便订了亲,那为何至今没能成亲?”
“是我突然继承家业,一时也顾不上其他,他才迁就我的,”话音落,黎绍便举起酒杯,轻叹一口气,“不说这个了,我敬杜公子一杯,希望我们日后合作愉快。”
“好,合作愉快。”杜天还在琢磨黎绍的婚事,也没听清黎绍这最后一句说得到底是什么,与黎绍轻轻碰杯,这酒便灌进了肚子里。
坐在杜天身后的那个随从扶额。
这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合作上了?钱该怎么算?事情怎么办?这酒他们公子也敢喝?真是要命了!
觉得这开场的客套也差不多了,黎绍便不再与杜天多话,一杯接着一杯地拼上酒了,只不过杜天的酒都喝到肚子里去了,黎绍的酒却都泼到了衣袖上。
栾启也配合着黎绍的步调,凑到杜天的随从身边,卯足了劲儿地给人灌酒。
四个人从傍晚喝到亥时,杜天吐了三回,他那随从也醉倒在地,黎绍和栾启却是连脸色都没变过。
栾启回到黎绍身后,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满小字的纸:“公子。”
他们原本就是做了两手准备才来的,若杜家来的人好说话,他们便好好聊一聊,说一说,然后在双方都清醒时签下合作协议,可若是个不好说话的,那便灌醉了直接按上手印,与杜家的合作,他们志在必得。
只是没想到碰见的竟是对公子有意的杜天,这人好说话是好说话,可对公子的用心太过明显,为了减少公子与杜天的接触,还是灌醉了直接按手印吧。
黎绍接下那一纸协议,通篇浏览一遍,这才拎着那张纸走到杜天身边蹲下。
“杜公子?”拍了拍杜天的肩膀,待杜天两眼发懵地转头看向黎绍时,黎绍便露出了与杜天相见后的第一个灿烂笑容,温声道,“杜公子,我易家的货现在都积压在仓库里,寻不到行商代运,杜公子能帮我个忙吗?”
杜天看着黎绍打了个酒嗝:“叔……缭?”
“恩,怎么了?”黎绍头一偏,笑容越发灿烂。
“叔缭,”杜天突然往前一扑,抱紧黎绍的腰就不撒手,“叔缭你好美……”